第一次梦
第一次梦
晏文秋“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室内太热了,她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在源源不断释放出的高温中融化了。 身后的热源还紧紧贴着她的后背,熟悉的肥皂香味混着极淡的汗味,张嘉言是又去和朋友打球了吗?在这怪异又暧昧的寂静中,晏文秋忍不住低下头发散思维胡思乱想。 空气里很安静,狭小的空间内除了两个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之外,晏文秋什么也听不见。 张嘉言和她的身体贴得太近,近到哪怕隔着两件单薄的夏季校服和晏文秋那件松垮的白色胸衣带子,她也觉得他们像是赤裸地贴在一起的。 这不是两个异性学生应该有的正常社交距离,他们近到张嘉言一抬手就可以把晏文秋抱在怀里,但是他没有。按理说现在晏文秋应该立刻远离张嘉言,向左跨出一步,或者向右跨,只需要一步,就能让她从张嘉言的怀里走出来,但是她也没有。 教学楼外种着的那颗老樟树上的鸟又开始聒噪地叫唤,它的叫声总是一下一下的,而且在尾音刻意拉长,又响亮,已经好几次将班上的爬在桌子上午休的同学吵醒了。 晏文秋偶尔和好朋友王韵诗抱怨过,说这该死的鸟叫起来像怨妇在一边哭一边骂自己出轨的老公。 王韵诗通常会说:“你的比喻可真形象。” 现在,钻进耳道里布料与布料之间摩擦的稀碎声音不比樟树上那只鸟的叫声小,晏文秋把头埋得更低了,张嘉言把手抬起来干什么?是要抱她吗? 她怕得把脊背挺得像一颗竹子一样直,身体都在轻轻发抖,怕张嘉言真的抱她,又怕张嘉言是要推开她。 还没等多久呢,她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推了,抬起头,赫然是王韵诗的脸。上一周她们一起去吃了火锅,她叫王韵诗回家里就喝点下火茶,王韵诗不肯,周一在学校碰面的时候晏文秋就看见她额头上长了颗痘痘。 “……怎么,是你啊。”晏文秋从臂弯里抬起头,一直被她枕着的手臂被散落的短发压出了一天天红痕。 “那不然呢,总不可能是老师吧。”王韵诗挑了挑眉,又去拉晏文秋,“走啦,你看你,睡了个午觉就出了那么多汗,我们去洗把脸吧!” 晏文秋跟着王韵诗慢慢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走出教室后门的时候她刻意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她后排的张嘉言早不知跑哪里去了,桌面上除了一大堆堆叠在一起的书和几支笔之外,什么都没有。 被烘得温热的水从水龙头里流出来,晏文秋并在手接了一捧,把水扑在自己脸上。清水洗去了黏腻的汗液,晏文秋舒爽地叹了口气。 和王韵诗回教室的时候晏文秋走得慢了点,她们在聊空调的事。十三班是全年级最倒霉的班,和初中部在同一栋教学楼,夏天没有空调,又在最高层,而且教学楼没有厕所,要想解决生理问题只能赶着下课时间上下楼梯是不远处的独立厕所。 在保证老师不拖堂不提前上课的前提下,下课时间也只有十分钟,这十分钟光是用来解决生理问题就要花了五、六分钟左右,这还是只算排泄,不算排遗。 冬天时还好,就当活动手脚,可到了夏天,到了没有空调的夏天,情况就格外糟糕了。 在哪怕是呼吸都会出汗的高温天气里,人为了补水而喝水的量是尤其大的,人喝多了水,不仅会流汗,还会想要上厕所,上一趟厕所就要把楼梯跑个遍,大汗淋漓,真是太折磨人了。 班上的同学不止一次提出过想要一人交五十班费合资买台空调在教室里开着,可又马上被班主任否绝了。 理由倒很简单,“倒不是我不想让你们过得舒服些,”她扯着尖细的嗓音在讲台上扭开保温杯,保温杯里开水升腾出的水蒸气迷了她眼镜的镜片,叫人看不清她的眼睛,“你们当我没去问过吗?领导说了,这栋太老了,如果随意乱搞说不定会塌。” “到时候就不是一个人50的事了。还是忍忍吧,反正高中三年就像夏天一样,你看着长,实际上一下就过去了。” 高一的第一个夏天就这样开始了。 王韵诗和晏文秋聊了一会,两个人快走到教室门口她才挑着眉,没头没脑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走路怎么这么慢了。” 晏文秋把她的手挽过来一点,心里有点慌乱,还是下意识说今天太热了。 “哦,是这样。”王韵诗点点头。 晏文秋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去,凳子上的木板冰凉凉的,双腿之间却是一片黏腻。 还有几分钟要上课了?晏文秋戴上眼镜,看着黑板上写着的下午第一节课是历史,就弯着腰在课桌抽屉里翻找起来。 把历史书和笔记本、练习册都放在课桌上时,张嘉言从教室正门和陈家霖李明远打闹着走进来了。张嘉言一边笑着一边回到了座位上,背后的桌子在张嘉言的动作下轻轻碰到晏文秋的背,马上要上课了,教室里的同学要么在翻书,要么在写上午英语老师布置的作业,张嘉言应该在翻书吧。 晏文秋悄悄并拢了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