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针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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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虽然不用进城,但也要劳作家务,这不算歇息的歇息一天后,再次重复先前入城做工。 真是辛辛苦苦,一日不能停,一停就没有饭吃的日子啊。 可怜可怜。 如果留在家里,哪里用过这种日子。 满福看着眼前这座被夜色笼罩的草堂,做三公子的妾有什么不好的? 陆家家大业大,三公子必将为官,这日子多少人羡慕,做梦都想过上呢,怎么这女孩儿这么想不开? 别说以前有约定,约定算什么大事,能把日子过好才是要紧的。 年轻人,还是夫人说过的那句话,不知道世道艰难,不知道什么叫好日子。 罢了罢了。 自寻死路,怪不得别人。 满福拍了拍腰里悬挂的油壶,拿出黑布,又自嘲一笑,其实没必要遮掩,大老爷特意选了他,因为他在比较偏远的庄子上做事,几乎没去过家里,这位七星小姐根本不认得他。 再说了,认得又怎样? 他将一把柴刀在手里握紧。 杀猪宰羊,一刀致命,记住他,也是来世有仇再报。 这一世他活得好,谁还管来世! 满福向草堂走去,这几日他将这主仆两人已经摸清了,今日是两人从城里做工回来,疲惫不堪,早早就睡了。 那七星睡在左边单独一间,婢女青雉在堂屋摆了小床。 他进去先杀小姐,如是婢女听到动静过来,就不用他多走一步,如果那婢女睡的沉,他就过去让她在沉睡中死去。 再将火油洒在地上,这屋子木制的,后边搭着的木棚子,堆积着柴木料,无疑就是一座大柴堆,一把火不用风就能烧的旺。 嗯,烧之前把那个木牛抗走,回去能给孩子们玩。 等附近村里人听到动静,也来不及救火了。 主仆两人在这木柴堆上被烧成骨头,被杀的痕迹也无人知晓,到时候人们悲凄一声可怜,收敛尸骨埋在山上,与那死去的外祖父和娘团团圆圆,几场风几场雨一冲刷,湖边干干净净,世间也清清静静了。 满福抬脚迈过了篱笆,小院里鸡鸭沉睡偶尔发出叽咕声,驴也睡了,寂静无声。 他走得很慢,并没有因为这里住着两个弱女子就不在意,乡下独居的寡妇弱女,更会在院子里设置会发出声响的陷阱,一不小心撞上踩上,叮叮当当,闹不到全村人听到吧,四邻八舍是能惊动起来的。 他一直在暗处盯着,尤其是黄昏前,看着这主仆两人在屋前屋后院落里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也没有乱放东西。 那婢女很勤劳,将这简陋的草堂院落,收拾的干干净净。 满福一步一步悄无声息,站到了屋门前。 溜门撬锁这种事,年轻时候他在村子里没少干,熟悉的很。 而且,这也不只是溜门撬锁,这把劈柴刀锋利的很。 他屏住呼吸,轻轻抬起刀刺入门缝,碰到了门闩,左右晃动,还能碰到门后撑着的木棍。 满福轻轻转动柴刀,听到咯噔一声,扶着门的另一只手也感到禁闭的门一松。 开了。 满福心里一喜,与此同时又听门后咯噔一声,原本撑着门的木棍似乎失去了支撑,向后倒去…… 果然如所料,这木棍就是门开后落地发出声响,起警示。 满福没有丝毫惊慌,警示了又如何,他只要一步迈入室内,再一步就到了床边,不待那女子清醒就能一刀让她丧命。 念头闪过,满福用力推门,但门后没有木棍落地的声音,而是一道寒光袭来,他伸在门缝里的刀被猛地一撞。 刀从门缝中弹了回来,暗夜里,满福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 为了方便撬门,他弯着身子将头脸贴近,所以,几乎是在瞬间,刀劈在他头脸上。 人一声惨叫,噗通跪倒,撞在门上,门应声而开。 室内的夜色比外边更深一些,满福跪在地上,双眼爆瞪,隐隐看到一个女孩儿的身影,她坐在床上。 没有惊叫,没有起身。 “你来了。”她说。 似乎是在迎接客人。 这是满福最后一个念头,下一刻噗通栽倒在地上。 …… …… 村妇王氏一向觉浅,尤其是这几天,黄鼠狼又拖走了家里两只鸡,这可是过年时候家里的大菜啊,更不用说日常的鸡蛋多重要。 她恨不得把余下的鸡挪到自己床边,睡觉都竖着耳朵。 昏昏睡中,似乎有鸡在乱叫,又似乎是爆竹在响,劈里啪啦。 现在距离过年还早呢。 王氏猛地醒过来,伴着睁开眼,更清晰的嘈杂扑进耳内。 是爆竹响! 她再看窗外,一片漆黑。 就算有孩童顽皮,有大人癫狂,不过年不过节烧竹玩,也不该是在深更半夜。 出事了! 王氏一推身边睡得死沉的丈夫:“快起来。” 随即冲向门外。 等丈夫糊里糊涂从屋子里跟出来,看到妻子站在院子里看着一个方向。 “怎么了?大半夜的……好气说,话说一半声音停下,随着妻子所看的方向,瞪圆了眼。 暗夜里,那边火光冲天。 那方向是—— “天也!是越家那两个小娘所在!”丈夫一拍腿大喊,“快,快,救火啊——” 伴着喊声他拎起院子里的木桶就向外冲去。 身后,鸡叫,狗吠,人声嘈杂,喧闹起来。 第7章 夜有案 夜间叫门总归是没有好事。 不管是民宅,还是城池大门。 许城并不算宽厚的城墙上,被吵醒的守兵能看清是什么人。 四五个衣衫不整的村民,坐在一辆驴车上,举着火把,脸上还有黑灰。 “着火?”守兵没好气说,“着火进城来干什么?杏花山?那不临着杏花湖吗?还用跑来城里打水吗?” 如果是火太大灭不了…… “那你们还不如在附近村落召集民众,跑来城里,这一来一回一集结巡兵差,天都亮了,火都烧完了!” 这群蠢笨的村人们是不是被烧糊涂了? 待这守门兵骂了一通,村人们终于有机会说话了。 “兵爷——”一个村人喊,“是死人了——” 死人,着火的时候难免啊,守兵沉着脸不为所动。 “不是死人。”旁边一个村人想到什么纠正,“是杀人——” 这话让其他村人也回过神,纷纷喊“对,是杀人——”“我们是来报案的——”“兵爷,是有人杀人放火啊——” 杀人放火?守兵的眼神一凝,那这就不一样了。 如今府衙掌管兵事巡城的典吏已经不再是张癞子。 先前知府发狠雷霆手段抄了宁吏的家,有很多胥吏被牵连倒了霉,但世上的事自来福祸相依,有人倒霉,就有人走运。 王二庆就是走运的那个。 知府整顿吏治砍掉一部分人,又要提拔一部分人。 而提拔的条件就是没有靠山,没有跟先前宁录事这些人勾连在一起。 王二庆就是其中一个,他倒也不是多清高正值,不与宁录事同流合污,而是没有资格,无钱无势,宁录事都懒得看他一眼。 在府衙中没有靠山,原本这辈子就只能当个差役了,没想到一夜之间倒成了知府眼中的可用之人,从一个只能巡街打杂的差役,变成了掌管一司的典吏。 王二庆这些日子都睡不好,唯恐醒来这只是一场梦。 为了避免这是一场梦,王二庆兢兢业业,这一段日子都吃住在衙门,当听到人来报说城外又杀人放火恶事,王二庆知道自己展示能力的时候到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如此歹人。”他大喊一声,当即招呼差役巡骑集结。 差役们也不纠正这位新差典此时此刻是夜里,纷纷听令,一个个也气势汹汹,趁着新知府整治吏事,大家博出一个好前程。 没有胥吏不想成为宁录事这般身家。 当然,没有胥吏认为自己会落得宁录事这般下场。 宁录事这都是他自己太托大,手伸的太长,没把这位新大人伺候好。 他们不会的,他们会引以为戒,当一个能发财还能保住身家的胥吏。 差役们快马加鞭,远远将来报官的村人抛在身后,等村人们催着瘦驴跑回来时,天光已经亮了,火也被扑灭了,涌来的村人们拦在外边,差役们则围在一起查看什么。 “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