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金枝 第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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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银屏没跟他计较,走到河边撩起裙摆蹲下。 沮水很急,但岸边还好,不至于洗把脸就能把人冲走。 她匆匆地洗了手,又洗了脸 慕容擎见她没洗额头,也没有说什么,慢慢向前走。 二人一前一后,无话可说。 左手边是九王山的一片树林,右手是沮水。放眼望去,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路边叫不出来的花花草草甚多,蝉鸣和鸟鸣之声时不时入耳,倒是让陆银屏的心境开阔了几分。 不管九王山里有什么,左右总比朝不保夕地呆在凌家堡好。 未知既是凶险,也是希望。 她又重新跟在慕容擎身后,边走边哼着歌。 过了一会儿,慕容擎终于忍不住了,扭头问她:“你唱的是什么?” 陆银屏一抬头,讪讪地道:“没什么……” 慕容擎眉心拧在一起:“「相看气息望君怜,谁能含羞不自前」?” 陆银屏眼神投向沮水,有些不敢看他。 “少来唱这些yin词艳曲!”他沉声道,转过身继续前行。 “狗拿耗子。”陆银屏小声说了句。 慕容擎停下脚步。 陆银屏知道他定然是听见了,忙道:“快看!前面有只花不溜秋的野鸡!” 正想训斥她的慕容擎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见林中果然有只毛色鲜亮的野鸡一闪而过,尾羽油光发亮,漂亮得很。 慕容擎道:“你管那野鸡做什么?” 陆银屏舔了舔下唇:“早上没吃饱,我现在有点饿。” 慕容擎没说话,却转身进了林子,打算帮她捉一只来。 没想到她比自己的动作更快,一个闪身便钻进林子里。 慕容擎刚想喊住她,却因为常年习武,耳力惊人,远远地听到凌家堡那边似乎有不少人追来。 他望了望来时的路,未做思考便跟着她那抹衣角钻进了林中。 陆银屏除了嘴巴毒,最大的一样本事便是跑得快,区区山鸡根本奈何不了她。 她提着裙摆追上那只鸡,一个俯冲便将它摁在身下。 山鸡被扼住喉咙根本无法发声,扑棱着翅膀拼命想要逃离。 陆银屏道:“今日你被我抓到可是十世都修不来的功德,我劝你束爪就擒,乖乖当我的午膳。” 话刚说完便听到身后有声响,她一回头便看到急速奔来的慕容擎。 陆银屏双手抓着山鸡得意地道:“将军看……唔……” 慕容擎将人扑倒在地,捂着她的嘴同她一起滚入一旁的灌木丛中。 第一百一十六章 妥协 慕容擎平日里吃的是牛羊鹿rou,饮的是酪浆佳酿,使的是数十斤枪戟,身长八尺有余,体态魁梧过人。 陆银屏被百八十斤的他捂着嘴压在身下,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憋得直翻白眼,手里的野鸡也不知去向。 凌家堡的人经过此地往林子里稍稍探了探。 “奇怪。”吕大的声音传来,“刚刚明明见一晃过来一道影子……” 有人道:“想来是看错了吧,九王山这地方……” 那人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清楚。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声,刚刚不见了的山鸡又跳了出去,见外面一群人守着,吓得又钻进林中。 “你是看错了吧!”那人又道,“一只山鸡罢了。这里飞禽走兽这样多,有的个头挺大,想来被你看成了一个人。” “八成是吧……”吕大又道,“继续沿着河边找,看能不能将人找到。” 又有人道:“三爷都被抛进河里了,怎么还找那女人?” 吕大「嘿嘿」一笑:“那女人漂亮得很,找出来肯定不会亏了哥几个……” 几个人又说了一通污言秽语,笑谈中声音越来越远。 慕容擎听他们走远了,这才松开手。 陆银屏胸腔里的气儿已经被挤得差不多了,喉咙里发出「呵噜呵噜」的声音。 慕容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把贵妃压死。 他忙起身 他只能道:“对不住……” 陆银屏朝旁边一滚,躺在灌木丛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发黑的双眼渐渐能视物。 她咳了两声道:“我在凌家堡平安度过一夜,却差点死在你手里。” 慕容擎道:“我已经道过歉了。” “别。”陆银屏翻了个白眼,“荒山野岭,孤男寡女,别说道歉,您就是将我杀了也没人知道。” 慕容擎没说话,向林子中走。 “去哪儿啊?!”陆银屏坐起来,“等等我!” 慕容擎身高腿长,走得很急,陆银屏倒是跟得上。 传说九王山曾是一座亲王陵寝,只是这位王爷好杀恶生,罪恶滔天,只有葬在沮水后才能安息,便被埋在这座山中。因此亲王行九,便成了「九王山」,并不是一下塞进去九位王爷。 陆银屏跟着他走进林中。 九王山中久未有人踏足,地上多是杂草灌木,林中也多乔木,遮住了灼热日光。远处更有潺潺溪水,听得陆银屏心头清爽。 她跟在慕容擎身后道:“将军,那边有水声,没准儿能摘两朵野莲蓬。” 慕容擎头也没回地道:“林中水泽处多蟒蛇。” 陆银屏头皮一紧,紧紧地跟上了他,不敢再提莲蓬的事儿。 她并没有吃饱,走了一段路以后饿得发昏,有些跟不上他的步子。 慕容擎却不耐烦地督促:“跟上……” 她不高兴地道:“我昨儿一天没吃东西,今天也没怎么吃。” 慕容擎冷笑一声:“你平日里不是挺厉害?竟被俩眼珠子吓得一天不敢吃东西。” 陆银屏噘嘴:“谁第一次见那个不害怕的?您第一次杀人的时候还能吃羊血吗?” 慕容擎懒得理她,继续向前走,只是步子稍微放慢了些。 陆银屏跟在他旁边,时不时探头探脑看周围有什么可吃的东西。 隔着斑驳树叶,她依稀可以判断二人应该还是朝南走。 溪水声渐渐远了,陆银屏十分遗憾地道:“可惜,好久没吃莲蓬了。” 慕容擎依然不说话。 陆银屏是个话痨,一会儿不说话就浑身难受。天子看上去冷情冷性,可只要她说两句好话,便也能听到一番柔情蜜意的话来。 而眼前的慕容擎完全就是个木头疙瘩,无论她说什么他都没有反应。 二人经过一小片竹林后,终于来到一处矮坡上。 这矮坡倒是空旷,若再往上些兴许便能看到他们来时的竹林和树林,还能看到沮水和凌家堡。 慕容擎靠在一处树旁坐下,眯起眼来。 陆银屏催促他:“走呀?怎么不走了?” 慕容擎微睁了下眼睛,喘了口粗气道:“别吵……” 陆银屏悻悻地坐去一边。 行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抱着膝盖坐了会儿,感受微风拂面,耳边是四野蝉鸣。 这地方的环境真是不错 陆银屏瞧着那片竹林,心里想的是天子不知道怎样了。 她想推醒慕容擎问问他天子昨夜究竟有没有跟那六只野鸡一起共寝,可眼下人家累死累活半天好不容易找个地方歇着,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叫醒他。 经过这件事儿她算是明白了 左右不过是六只野鸡,出身相貌比着李嫔她们差得远了。回去找个机会敲打敲打再磋磨磋磨,不愁以后弄不死她们。 只是天子的态度实在是让她寒心,说好了俩人在一起的,结果转头一口气找了六个,差点将她气死。 最最气人的是,自己满心里都是伤了她心的人。 怪不得外祖母常说:“风月之中,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从前她不懂这句话的含义,什么生生死死,这也太矛盾了些。 现在她懂了,她的爱人之心因他而生,又因他去寻了别人而死,最后还要靠着对他的在意而生。 爱人如蜜如刀,如此循环往复地让人生死轮回,只要活着一日,只要心里有他一日,便一日不得解脱。 既然不得解脱,只能选择沉沦和妥协。 短短两刻钟不到,陆银屏几乎就能确定下来自己接下来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