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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认出他,但定睛一瞧,却见这人同大宗师生得一模一样,才知晓这是大宗师的同胞兄弟。”顾柔问道:“那他出来,说了些什么。”“丹华真人为人真的很好,”出人意料,眼界极高的陈翘儿提到慕容停,便流露出一种钦佩之色,“他立刻命长老们放了唐三,还命弟子将我们安置在后山居处,冷司马的伤势,也是多亏他医治方才痊愈。”这令顾柔也颇感惊讶,沈砚真是父亲的关门弟子,药王谷医术冠甲天下,连沈砚真都不能治好冷山,却让慕容停做到了,若然如此,他怎么不是天下药王?又听陈翘儿道:“为了治好冷司马,丹华真人消耗十年修为,将他置入华沉寒潭运功疗伤,这才救回他一条性命。”顾柔听得好生震撼——想不到这位伯兄竟然有如此高的境界,自损修为来救冷山,她对慕容停的敬佩之情更加深了,同时,也对自己过去对伯兄抱有的偏见感到羞惭不已。正待再多问一些和慕容停有关的事情,却听陈翘儿话锋一转,忽然道:“小柔,上个月孟司马召我,要升我做屯长……补你的空缺。”顾柔以为她是碍于自己情面,不好意思就任,连忙鼓励道:“那不是很好,翘儿,你可以不用再做花卒了,成为一名正卒,不就是你的心愿吗?机会难得,你得把握住。”“我已经同孟军侯上交了辞呈,要离开白鸟营了。”顾柔惊讶得说不出话,为什么?陈翘儿淡淡道:“也许以前我的心愿是成为一名正卒,可是……我做过花卒,在别人心里,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我们绝不会这样看待你,你为何要这样想?”察觉到陈翘儿去意已决的顾柔,既感到焦急,又感到难过,“你一直以来都对白鸟营付出甚多,如今升官是你应得的,怎么反而不要了呢?翘儿,我知道你想被旁人平等看待,孟司马提拔你,就是对你最好的认可!”这些鼓励的话却没能使得陈翘儿起任何波澜,她摇了摇头,显得沮丧:“孟司马和唐三已经定下了攻守同盟,日后白鸟营同离花宫的交集越来越多,我……罢了。”她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而顾柔却已明白了她的意思,陈翘儿过去和唐三相识一场,虽然唐三不认得她,她却对唐三怀着情愫——陈翘儿做过花卒,还以这样的身份和唐三一同出过汉中的任务,这教她如何有颜面去面对自己的心上人?陈翘儿打起退堂鼓,正是为了逃避唐三。顾柔也不晓得怎样劝说才好,唯有陪着陈翘儿默默走过向晚的庭园。傍晚,顾柔命下人设宴款待陈翘儿,还请来当地有名的班子助兴,歌舞一上,美酒芳香,在这远离洛阳是非之地的许昌,顿时逍遥如仙了。陈翘儿心头松快许多,连日以来怏怏不乐的情绪为之一舒。顾柔不饮酒,便以茶代酒来敬陈翘儿,翘儿喝的是真酒,粉白的两腮泛着红晕,听见顾柔问她:“上回你和唐三去汉中,发生了什么事么?”陈翘儿有些微醉了,面对顾柔,也没什么可隐瞒,便和盘托出——年初攻打汉中之时,国师的主力军队在走马谷和敌军相持,陈翘儿受命和唐三一同前往汉中,执行秘密任务——目标便是捉住汉中刺史郁荣的父亲。白鸟营搜集消息,知晓郁荣将老父秘密居藏起来,便想要通过郁荣的堂兄来寻找线索。郁荣堂兄名唤郁达,在汉中乃一著名酒色之徒,之所以派陈翘儿去,便是想从这方面打开缺口。陈翘儿化名莺莺,扮作从吴郡前来卖艺的歌姬,成功吸引郁达注意,将他带到一处僻静地捕获。郁达受审之初,不肯服软,大骂陈翘儿妓女。这虽然是郁达的泄愤之语,然而出身不好的陈翘儿听在耳中却尤为戳中痛脚,当唐三在一旁时,她更加心如刀割。审完郁达的当晚,陈翘儿问唐三:“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唐三手拿算盘,将珠子拨得哗哗响;闻言抖了抖两条秀颀的眉毛,这趟任务他杀了不少人,此刻正根据不同人头的不同价格算着报酬,打算回去跟孟章讨价还价,并未将她的问题放在心上:“我是屠夫,同样是卖rou的,为什么要瞧不起你?”陈翘儿呆住了,摇曳的烛光照着她灰暗的脸颊,这句话深深伤害了她。——不管今后如何地拼命,也无法抹掉曾经经历过的人生。陈翘儿彻彻底底明白了这一点,她放下执念,决定离开。思绪收起,仍旧回到明亮通透的厅堂,陈翘儿收起了全部的苦恼,笑着对顾柔道:“从今往后,想要改名换姓,安稳过日子。”顾柔也不再如白天那般极力劝说她留在白鸟营,只道:“你就在这边多住几日吧,不回白鸟营,也要来多看看我。”“好。”厅中鼓瑟吹笙,暖香四溢,陈翘儿望着舞姬们翩翩的裙袂,思绪联翩,这时顾柔拿起一支笛子道:“我知道你笛子吹得好,临别之际,就让我见识一下你拿手的曲子吧。”“好,这一曲赠给你。”陈翘儿拿起了笛子。室内安静下来。幽长的乐声响起,宛如一炷冷黯的香火,余味悠长又暗含惆怅,陈翘儿早年在乐律方面天赋颇高,此刻更将这支陈年的曲子吹出了云霄。配合着此刻的心境,陈翘儿纤细的手来回按在笛孔游走,曲中带泪,声声俱伤,熏香和暖炉烧炭的味道融合在一起,宛如焚香过后的灰烬。满室皆已安静,满堂乐工和舞姬们翘首聆听高手吹奏,面上表情均是如痴如醉。顾柔不通什么乐律,只觉曲调优雅伤情,但也来不及细赏了,静下心来集中精力,问道:【到了没有,倒是说话呀!】相隔不远的另一端,国师换好洁净衣袍,一边走,一边从容不迫地整理衣袖:【不急,片刻即到。】顾柔忍不住呲了一下牙:【快点儿呀!曲子都要吹完了。】他慢条斯理:【欲速则不达,心急绣不成牡丹花……】一面在浴室门口站住,回身看去,唐三刚刚跨出汤池,披好外衫,嚷嚷着叫道:“阿情别走,咱们去喝一杯,你府上有没有漂亮丫鬟叫出来作陪?算了算了……我看着你也不敢在那河东狮面前造次……”【我不要绣什么牡丹花,我要促成好姻缘!】这边厢,河东狮咆哮了,【你怎么什么都不着急,我告诉你,要是没有办成,今晚你要打地铺了。】国师嘴角一抽,顿时站住了,转向唐三:“有酒喝,去不去?”正厅内,陈翘儿曲至末尾,仿佛满室已云蒸霞蔚,烟香氤氲;曲调正一点一滴地回暖激荡,好似诉说着她抛开一切远走高飞的决心。顾柔心情焦虑,却也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