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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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索·卡尔很少去花时间了解那种「原本就没有必要了解」的信息,比如说球赛的变动,比如说时装品牌的设计师,比如说已经毕业的母校里某些教授的基本情况——他只是想带着诺顿看看人类种的大学课堂到底是什么样子。 伊索带着诺顿进教室并且找到空位置坐下的时候,那名教授正切了一页PPT,上面是熟悉的卫星照片:以奇妙的隐形大陆板块为模板,从本初子午线开始衍生的大裂谷。 “——公元十世纪,世界上突然出现了一条巨大的大裂谷。同学们,你们应该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时间。那个时代中国的唐王朝终结,加洛林王朝寿终正寝,伊斯兰传播者寻欢狂舞,神圣罗马体系建立,拜占庭帝国如日中天——这本来该是一个和平都年代的,同学们。” “据很多可考史料记载,当时裂谷中浮现了很多「不可名状的生物」。而就如同生物大爆发一样,地质结构变化引发的巨大能量,最终改变了那时的动物们的身体构造和智力。虽然这很难以理解,毕竟现在科学界也没有关于动物种如何进化的完美定论。但同学们要知道的是,虽然很难以理解,但动物种的历史确是是从裂谷时代开始的。而因为裂谷深不见底,我们和动物种都称其为「深渊(abyss)」。” “甚至在我们的国家有「深渊在上」的说法,只不过因为是族群融合主义的代表,现在稍微有点不受欢迎了。”诺顿小声地给伊索补充知识。黑色的眼珠里冒着期待的光芒。 “同学们,你们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在那个人类的畜牧业发展迅速的年代,所有的动物都突然取得了神智!依赖于家里的鸡蛋、牛奶、猪rou生存的农户们惊慌失措地目送着家里的动物出逃。上帝啊!他们之中有的人熬过了庄园主的考验,好不容易拥有了自己的土地和牧场,却是这样的结果!尤其事情发展到后面越来越不可控制,动物种为了摆脱人类的统治,居然开始伤人、害人!一时间欧洲大陆人心惶惶,因为他们根本分不出来谁是动物谁是人类!动物种有组织性的、堪称完美的行为模式和天赋,给人类的生活带来了沉重的打击。原本只在动物间传播的瘟疫与细菌,从此在人类的庄园、城市、国家里招摇而行;妇女被可恶的动物种jian污,生下可憎的杂种;更有甚者,动物种群的首领砍掉了领主的头,把人类的宫殿占为已有,奴役人类!本来应该趋于和平的欧洲大陆,就这样再次陷入火海之中。没有人知道战争打了多长的时间:这所校园的原址,甚至在500年前一度成为动物种的城邦。而人类经历千辛万险,终于在17世纪的时候把动物种打退回到了裂谷形成的山脉的另一边。同学们,经过这长达七世纪的大战,我们人类先祖只反思出了一个结论:「人类要想继续在这个地球上称霸,必须把这些动物种的头领全部杀死、让他们的后代变得愚钝、让他们退化成为野兽,把动物种消灭至尽。」——仔细想想,本来应该是人类生产活动资源链的消耗品的动物,为什么非要和人类抢占资源呢?连物产肥沃的欧洲,也在他们的蹂躏下一度变成焦土。十世纪本来是omega权利运动萌芽的世纪,是社会进步的必然结果,但却因为动物种的侵入,运动的势头被硬生生打断,在十八世纪经济大恢复时代才有复兴的火苗。也就是说,我可怜的,被欺凌过的omega学生们啊,真该怪怪令人讨厌的动物种!而且,本来人类和动物种都已经平安无事相处了两个世纪,世界大战却引发了山脉移民运动的结果,而以至于到了现代,动物种居然要求和我们人类再次产生联系!他们摆出了娇媚的姿态,这也证明他们底气不足!而我们的态度也必须强硬:把动物种驱逐回山脉的那边,为了我们的母亲、父亲、孩子、敬爱的人们、你的alpha、和你的omega!” 掌声如雷贯耳,欢呼声此起彼伏。 伊索其实从中间就感觉到了情况不对,他转头去看诺顿的反应,对方却带着冷漠的神情,手死死地按住了伊索的手腕。发现诺顿态度十分强硬的时候,伊索也就不得不打消了提议离开这里的念头。但归根到底,听到这段话伊索只会感到害怕和悲哀,但身为动物种的诺顿……伊索明白为什么有些地方会禁止动物种进入了。 因为这个世界的alpha会因为假意的善意而对omega包容,却不会对同样长着人类外形的陌生人慈悲,因为他们打心底觉得,动物种不应该是人类。 掌声雷动的那一刻,诺顿立马从位子上站起来,头也不回地从最近的路径离开了教室,甚至脚步快到一直走出大学的势头。伊索花了好大的劲才追上去——我得给诺顿道歉,伊索开始在内心斥责自己。真是的,伊索·卡尔,你干嘛多管闲事带诺顿来到这种地方…… “伊索,”诺顿一直沉默不语到两个人进了酒店房间,而这个男人开口第一句话,就十分地疲惫,“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但我还是想说,”伊索从背后抱住诺顿的腰,“对不起。” “……有什么好道歉的呢,伊索。你只是做了你能做到的事。如果我却因为听到了这个而讨厌你的话,那我和那个教授有什么不一样?” “诺顿,我……” “不,应该说,我和那个教授其实差不多。”诺顿叹气,黑发的青年摘了眼镜,拿起水壶喝了一大口水,然后在沙发上坐定。正当伊索因为诺顿要小睡一会儿的时候,动物种鼹鼠开口了: “伊索,既然你给我讲了这么多你小时候的趣事,那我就给你讲讲一个小鼹鼠的故事吧——和你们人类种不一样的是,在地底生物聚集的大地底,并不是每一个孩子都能知道自己父母亲的名字。鼹鼠在早年的族群争斗中失利,因此在后来的发展时期只能靠数量取胜。omega性别的鼹鼠的人生道路只有两种,和alpha的公司签约,成为他们的代孕生意的工具,或者干脆一点,直接被拐卖,变成其他族群的生育工具。可能奥尔菲斯在给你介绍鼹鼠的时候,会特别提到我们在二十年前通过了动物种界最早的《omega权利保护法案》……只能说那些大人物宣传力度非常了得,虽然是我我也会包装自己是人权斗士:在地底生物的地域谁都知道,这个法律只是在书面上保障了所有代孕omega必须得到报酬,只是在明面上杜绝了卖yin行业,完全没有他的名字那样光鲜亮丽……前言就是这些。” “所以,诺顿·坎贝尔二十三年前在鼹鼠族群里一家有名的生育工厂里呱呱坠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父亲到底是谁的情况下,就已经开始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开始抢食。因为动物种的性别分化比人类种早上好久,所以一般在鼹鼠宝宝们刚刚能意识到世界为何物的时候,他们就会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光景。但幸运的是,诺顿·坎贝尔是alpha,那一批次大约五千人里的拔萃的alpha——所以他没有被送进工厂学校或是什么温室机构,而是只有alpha才能报名的高等学府。” “就像养蛊一样,所有被确定为alpha的小孩都在里面学习,互相竞争。只有最强的,才能统领其他所有alpha鼹鼠,然后让最强的被他更强的打败,从而保持高级性别的纯粹性。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但他们总归还是看久了那些大型食rou动物的行为,忘了自己的本质,”诺顿·坎贝尔笑得很平常,“鼹鼠,本来就应该是阴险狡诈,一直躲在暗处的啊。所以基本上和我同期的那些alpha,讨厌我的,我讨厌的,我全部都——” “诺顿……” “伊索,”诺顿没有给伊索插嘴的机会,“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特别向往你们人类种吗?因为学校里有个半退休的老职工,明明头发灰白却依旧为微薄的工资而努力工作。他常常会跟我说人类种世界的故事,因为他年轻时在大战时期遇到过逃难的人类种,那名人类种告诉他好多关于自己的世界的故事,并给了他一本书。老头子边给我讲故事,边拿出那本书。书上说,人类种的世界花朵常年盛开、满地都是稻谷和粮食、人们安居乐业、能活好长好长的岁数,房子都是黄金做的,连马路上都是黄金,甚至随处都能看见香料。那时我就在想啊,香料,如果能拿上好几袋一直放在家里的话,闻到就不会做噩梦了吧……” 诺顿把手放在伊索的腺体上,神情十分温柔。 “当然,之后我还是搞懂了,小时候的我居然被《桃花源记》和《马可·波罗行记》的结合体糊弄的事情。梦想虽然破碎,但现实还是要继续,于是我在掠夺了大部分地底生物和其他动物种的钱财之后,来到了山脉的这一边,为财富和朋友而寻求人类种的合作。懂吗,伊索?我是在综合考量之下,单纯觉得和英国政府合作能让自己的族群变得强大,而不是什么出于世界和平的高贵理想。” “刚刚我也不是全在消沉,是用网络稍微查了一下那位教授的信息的,”诺顿把自己的手机拿在手里,“他是你们议会一名激进派议员的幕僚,而这名议员积累自己的声望的方式就是宣扬自己是omega权利保护者和动物种排斥主义者的双重身份,而毫不令人意外,目前这两种都是英国的主流群体。这代表着——那名教授可能根本不尊重omega,也可能根本不恨动物种。他只是选了最能挑拨情绪的方式,去给自己的主人拉选票。也就是说,他和唯利是图的商人,和我没有什么不一样,伊索。” “你可能会想,历史不是政治的工具,那个教授因为个人利益玩忽职守,才是最应该被斥责的。但这个想法根本没有用,伊索。就算再离经叛道的行为,只要能被美化为正当正确的事迹,包括政客在内所有人都会做的,也许之后我会,也许之后甚至你也会。” “经过漫长的时间,我只搞懂了一件事:得到利益的人才是最后的赢家。与其想着和人类种和平共处的家家酒,我觉得,我还是顾全自己的利益才好。为了利益,我甚至能和那些动物种排斥主义者握手,背叛曾经帮助我的友善的人们……毕竟有哪一种感情能抵得过现实呢——这就是诺顿·坎贝尔的真实想法。伊索你要是觉得这样的我很讨厌的话……就放开我吧。” 诺顿揽着伊索的腰,而伊索则能感觉到对方的强烈动摇。这个鼹鼠般弱小的男人,以最为坚强的态度,向伊索·卡尔告别。 于是伊索紧紧地把诺顿抱住,生怕对方直接甩手离去。在过去的一秒里,伊索想了好多、好多理由,因为他认真地倾听了诺顿的话,所以omega能想到好多、好多劝说自己的omega的想法。 但这些想法都被伊索否决了。 “不是这样的,诺顿,”诺顿抬起头的那一刻,伊索炽热的呼吸正好打在他的脖颈上,那双金橙色的眸子深深地映在了诺顿的脑海里,“有一种感情,它能使人们理解敌人,能使人向陌生人伸出援手,而不是举起刀趁虚而入,它能使人们发现世界是美丽的,它能让一个本该空虚孤独的人获得新生……” “诺顿·坎贝尔,刚刚我也终于明白了。”伊索下意识地把头靠在诺顿胸前,眼帘垂下。 “——我对你抱有爱慕之情。” 啊,说出来了呢,虽然很晚。但起码能在诺顿没有离开之前说出这句话,我已经很满足了,而且…… 伊索·卡尔在去宾馆的路上,和听诺顿讲故事的过程中,悄悄地做了一个决定。 诺顿倒也不是有惊讶,但很明显,伊索的主动告白让他惊慌失措了一会儿。在意识到伊索是很认真的时候,这个落魄的男人一把抓住伊索的肩膀: “我当然也爱你啊!可是……可是……人类种和动物种……这种恋情和婚姻根本就不会被允……” “虽然我们没有自己的圣瓦伦丁……但谁都不能阻止我爱你,诺顿,”伊索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他有生以来做过的最大的、最重要的决定,“如果是人类种阻止我的话,我就陪你回山脉的另一边,如果你也在阻止我,我就今晚让你永久标记我……然后一个人翻越高山,自己去找你。” “不是,我不会让你这样折磨自己的……如果你想……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当然会带你回去!”诺顿似乎急了,“但是……但是你真的能忍受吗?如果你这一去,返还这里的希望却被彻底切断——我也不能保证我下一次能来人类种的世界是什么时候啊,伊索——你就永远要待在那个潮湿的、阴暗的、充满对mega歧视的地底啊!” “只要诺顿你在……只要诺顿你保证,你只会和我zuoai,你只是我的alpha……”伊索紧紧抓住诺顿的衣领,“我不想离开你……你的信息素……我好喜欢……跟你在一起,我感觉自己好安全,感觉自己是……被爱的。因为你老是找我去宾馆,所以我就在想……诺顿……是不是也不想离开我呢?所以……我赌了,我赌诺顿也……喜欢我。” “啊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我……”诺顿·坎贝尔慢慢地闭上眼睛,“明明最开始……的确是单纯喜欢你的信息素……还有你的身体……为什么在相处了没有几个小时之后……就不想离开你呢?「这个家伙这么不靠谱真的没有关系吗」……我一开始,就是打算边耍你边稍微帮你一点的……为什么想甩掉的时候,就甩不开了呢?” 砂糖味的信息素马上弥漫在房间里,暧昧的暖色灯光打在两个人赤裸的身体上。伊索帮自己的alpha解下衬衫的扣子,诺顿则脱下自己的omega的长裤。伊索正面跪在诺顿的腿上,主动给予对方一个吻。两个人在沙发上缠绵了好一会儿之后,先是诺顿把食指移动到了伊索的下身,再是伊索略带青涩的回应: “嗯……去床上吧。” 体位转换。诺顿没有花多长的时间,就把伊索的后xue开拓得服服帖帖。omega则是轻喘着呻吟,然后抬手阻止了诺顿去拆安全套。 “你答应我的,”伊索把嘴唇贴近诺顿的耳垂,“今晚你要标记我。” “愿意效劳,我亲爱的伊索。” 因为两个人都很累的缘故,前戏并没有持续很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只被诺顿cao过的原因,伊索感觉这次进入比以往顺利得很多。虽然被顶进生殖腔里的痛觉和快感都前所未有地强烈,但伊索觉得这是他一生中绝无仅有的幸福时刻。他相信诺顿也是这样想的。 在成结的步骤完成的那一刻,伊索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有了些许变化。以往那种会使皮肤感到烦躁、大脑感到不适的感觉消失了。诺顿完全地进入了他的身体里,并且伊索愿意把身体交给他—— “……虽然说这样就成为了诺顿你的东西了,但我好像还是没有什么实感耶。” “因为我们好像就是在重复之前几天晚上干过的事情啊,只不过深度大了些。” 诺顿揽着软绵绵的伊索,亲吻他的脸颊。伊索则抬起了手: “别……别搞了……好痒的。像狗狗一样……” “但我是鼹鼠啊……伊索。” 发现自己的alpha特意强调了一遍自己的名字之后,伊索睁大了眼睛。 “从明天开始,距离我回到总部大概就只剩24小时。所以对于我来说,明天我要考虑如何解释使团里多了一个人类种,并且如何告诉商会我想结婚,然后我还得考虑婚房选那一套好,并且提前告知家政公司去清扫;对于你来说,你得先向奥尔菲斯报备你可能离职的消息,再处理好你这边财产归属的问题,最重要的,你还得开车。” 诺顿盯着伊索的眼睛,嘴角止不住得上扬。 “所以准备好大干一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