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寄生 第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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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贵妃一巴掌打在他的小手上,骂道:“人家都要你的命了,你还不知好歹地贴上去,你这个傻子!傻子!” 奕远满心茫然地看着奕展,看不清他伏在地上的脸。 奕远瘦长的指抚着灯笼:“其实我知道你不是成心的。”嘴角噙的笑忽然冷下去,声线下沉,“也只有那一次不是成心的,是不是?皇兄?” 五岁的奕远溺水后“卧床”休养了足足十几天。实际上第二天他就活蹦乱跳了,被琅妃命令不准起来,更不准出院子。探听消息的小宫女飞奔来说皇上要来看他时,琅妃把他按进被窝里,令他做出虚弱的样子,说这样父皇才会疼他。 父皇来到床前,果然疼惜不已。原本一脸愤怒的琅妃面对着皇上时变得柔弱无比,站在旁边不住地抹眼泪,父皇免不了又安抚一番:“是奕展的错,我已罚他禁足一个月”。 琅妃猛地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道:“他险些杀了奕远,皇上就只罚他禁足?” 皇帝的脸色也沉了下去:“小孩子玩闹出的意外,你还要怎样?” “小孩子玩闹?”琅妃的声调陡然高了起来,“小孩子玩闹能将奕远的脑袋按进水里?奕展也那么大了,不懂得人会淹死的么?” 皇帝勃然而怒:“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要把谋害手足的罪名加到太子头上么?” 原本希望利用溺水事件削弱皇帝对太子的好感,不料反被指责,一向受宠的琅妃情绪顿时激动起来,口不择言:“皇上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娘俩想谋害远儿不是一天两天了……” “啪”的一声,皇帝一掌抽在琅妃的脸上,将她打倒在地,龙颜盛怒:“朕不知道!朕从未听说过这等荒谬之言!你……”他指着呆呆捂着脸坐在地上的琅妃,“你跟你父亲一样,越来越骄横无度了。” 原本藏在被窝里的奕远见母妃被打,吓得溜下床来跪在地上哭求:“父皇息怒,不要打儿臣的母妃。” 皇帝嫌恶地看他一眼,甩袖而去。奕远爬到琅妃身边,喊着“母妃、母妃”,不知多久才唤回了她仿佛离体的魂儿。她抱住儿子哭道:“远儿,远儿,明明是你被欺负了,你父皇却怪罪我们。你记着,这都是那两个人害的。” 奕远怯怯道:“皇兄不是有意的,他只是想……” “傻孩子!”琅妃泪眼圆睁,恨铁不成钢,“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我告诉你,皇后怕你抢她儿子的太子之位,早就想除掉你了!你可给我长点心眼吧!” …… 奕远轻轻敲着灯笼,低低道:“我母妃是个任性的女人,又好强,又一根筋。傻。我那时小,她说你是故意想淹死我,我就信了。那天晚上,我听到墙外传来两长一短的猫叫。那是你我以前约定的信号,以学猫叫约好跑出去一起玩。我就倚在墙内,却没有应答。我听着你一直叫一直叫,叫到最后哭了起来。你怎么能哭呢?让人听到一只猫在哭,多奇怪。” 九蘅静静听着,看到奕远含笑的眼中浮起薄泪。 他接着说:“那一次我没有理你,以后有几次碰面,你总试图跟我说话,我都冷淡相对。后来,你也不理我了。我们渐渐长大,却再也没有一起跑到御花园玩过了。我给予你的冷漠你学去了,也以冷漠对我,一次玩闹的溺水,把我和皇兄隔开,好像永远也走不近彼此了。其实后来随着年龄增长,我也明白了。我们怎么可能走在一起呢?我们的母亲在后宫是死敌,我们的外祖父在政事上是死敌,我与你,也注定了要你死我活。在父皇面前,在尚书房里,在校场上,我们一直较着劲,而我,总是输的那一个。你一定很开心,是不是?你很优秀,我知道。可是你也要知道,你能赢,是因为父皇向着你,所有人都向着你,每场明里暗里的比试都是不公平的。” “母妃从那件事以后就失宠了。若她能委屈求全,或者尚可偷生。可是她是个不服输的女子,那一股子不得了的斗志,在父皇眼里是觊觎太子位的难看吃相,终于把她自己作上了绝路。她被打入冷宫的第一个晚上,就悬梁自尽了……” 九蘅不小心把一个杯子碰到了地上。赶忙捡起来,掩饰着有点复杂的神色。神游般的叙述被打断,奕远不悦地看过来。她忙说:“抱歉啊,我听得太入神了。” 奕远点了下头,对这个好听众表示满意,终于想起来该跟听众有点互动,问道:“你猜,我母妃真的是自尽的吗?” 她握住杯子,顿了一下,答道:“我猜……不是。” “当然不是。”他的眼中栖息着地狱般的火光,“她是被人勒死,又挂到梁上去,伪装成自尽的样子的。那么,你知道她是被谁害死的吗?” “是皇后吧。”她飞快地答道。不能直视他积蓄着痛苦、仇恨和疯狂的目光,不自觉地低头避开。 “是个人都会这么想,是吗?母妃多年来一直与皇后针锋相对,一心想把皇后的儿子拉下太子之位由我取而代之,皇后也恨她恨的要命,所以在母妃被打入冷宫的时候,正是杀她解恨的好机会,还可以轻而易举地解释为母妃一时想不开而悬梁,是不是?”他的嘴角浮起嘲讽的笑,“你与那些人想的一样,以为是皇后下的毒手。可是不是。不是皇后。” 九蘅没有吭声。她一个长在民间大宅、未接触过宫廷的少女,就算是听了他前面的一番话,也不能那么麻利地给出这场关于深宫谋杀真凶是谁的答案。“凶手是皇后”这个答案不是她给出来的,而是来自很久之前遇到的一个美人偶。 青蜃宫的美人偶阿琅。 第136章 为何要这么恨你 九蘅下意识地以为是发生在当朝、近年的事,没有想更多。这时回想起来,当时听美人偶讲述她的经历时,阿琅并没有说那是哪一年的事,没提及她的残念附在青蜃做的美人偶上已有多久,藏于地下脱离人烟的一妖一偶忽视了时间流逝,实际上,青蜃被鱼祖骗着以少女碎块拼合“新rou身”时,老皇帝早已驾崩了,阿琅却仍在做着重回宫中夺回圣宠的空梦,以至在死后犯下了血债累累的罪孽。 九蘅万万料不到有一天她会来到宫里,听阿琅的儿子讲述阿琅悲剧的前生。个中机缘巧合不得参解,不能尽言。九蘅感慨万千,深叹一口气。 奕远注意到了,问道:“方姑娘猜出是谁了么?” “啊,没有。”她答道。他的母后死后又制造了更多悲剧的事,她不想说出来。他还是永远不要知道吧。 奕远猜不出她心中的一番惊涛骇浪,沉沉给出答案:“是父皇。” 九蘅一愣:“他为什么这么绝情?” “绝情?什么情?夫妻之情吗?是啊,母妃曾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可是这皇宫里哪有情字可言。不是玩物,便是cao纵朝政的工具而已。母妃被打入冷宫之前我那在朝为官的外祖父已获罪入狱了,但那硬扣的罪名不够牢固,父皇不太满意。就在母妃被害那天,外祖父在狱中破口怒骂,说了些欺君犯上的话,坐实了谋反之罪,父皇就把他杀了,总算是遂了心愿。” 他嘴角挂着笑弧,眼中却毫无温度,“现在你明白了吧?父皇的目的只是权倾朝野功高盖主的外祖父而已。可怜我那母妃,她嫁给皇帝时是拉拢重臣的纽带;她受宠时是稳住朝堂的定心丸;她失宠时是兔死狗烹的借口;就连她的死,也是杀死她的父亲的工具。可怜她从来就没有想明白自己的命数,自始至终都在努力给我争夺太子之位。可怜可悲的傻女人。” “母妃死的那年我十七岁。听说她是被用白布裹着抬出宫去,烧成灰装在坛子里,草草掩埋。我没能见她最后一面,那一天我在干什么呢?你还记得吗?” 九蘅一愣,不知奕远为何突然有此一问,抬头看他,果然,他的目光转回了灯笼上,思绪仿佛瞬间被焰苗吸引进去,好像听众不是九蘅,而是这盏灯了。 他对着灯,脸上浮现恨意,一字一句道:“我在参加太子哥哥的生辰贺宴。欢声笑语,歌舞升平,山珍海味,觥筹交错。你还记得我笑着举杯向你祝贺的样子吗?我的笑容,好不好看?” 世上唯一爱他的那个人死了。死于肮脏的谋杀。 他却不能送她一程,不敢祭奠,不敢哭泣,不敢流露一丝一毫悲伤,不敢不笑。 “你说,我能不恨你吗。”他轻轻敲着灯罩。 “我记得那天只有一个人没有笑。”他说,“你没有笑。” 端坐在上方身穿明黄太子服的奕展脸色微微发白,定定看着笑着朝自己举杯的弟弟,没有反应,没有回应。 从那年的溺水事件后,他们就反目成仇,针锋相对,暗里有刀,明里见血。奕展从未让着他。今天奕展大获全胜,琅妃死了,琅妃的父亲倒了,奕远再无可能来抢他的太子位,他赢了,奕远一输到底,一败涂地。 奕远对着灯说:“你赢了,那天还是你生辰,双喜临门,你为何不笑呢?你那样看着我干什么呢?奕展?皇兄?……哥哥。” “你以为那样我就不恨你了吗?我恨你。我恨你母后。我恨父皇。我恨你们每一个人。”他极轻极轻地说出这些话,虽有那么多恨字,语气却像情话一般轻柔。 奕远说:“从那以后我就是一个落魄无能的皇子,没人愿多看我一眼。父皇通常也不记得还有个儿子,偶然想起来了就传我过去骂一顿,以你的惊才风逸对比我的浪荡无为。呵呵,我浪荡无为不正是他想要的吗?我若好学进取,还有活下来的机会吗?他一边那样指责着我,一边更加心安了吧。他总算是能把江山稳稳当当交到你的手里了。 可是他不知道,我心里的地狱火一直燃烧着不曾熄灭。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起想要夺你的江山的吗?从我记事起母妃背地里就一直跟我说要争气,要当太子。那是她的心愿,我只是听着,从未发自内心地想要当太子,当皇上。可是就在你生辰那天,母妃死的那天,我满面笑容地举杯向你庆贺时,内心发着誓,要把你的江山抢过来。 不择手段。” 十年前老皇帝病重的时候,突发宫变。禁卫军统领于谭突然发难,称太子奕展急于登基,以“巫术咒杀皇帝”的罪名,限制了奕展的自由。并以皇帝“口谕”调动手下十万禁卫军控制了皇宫和整个京城。皇帝病榻前传来圣旨,废去奕展太子之位,立次子奕远为太子。 当晚老皇帝就驾崩了。 谁也想不到一向软弱无能的奕远能坐上皇位,可是他虽然原本在朝野内外毫无根基,却得到了皇城中唯一一支禁卫军的支持。不可避免的腥风血雨,无数人头落地。新皇帝奕远踩着满地血泊登基了。 谁都知道奕远的皇位来的不明不白。他在位十年,朝野内外动乱不断。而军权逐步被送他上皇位的原禁卫统领于谭握到手中。有了兵权几乎就有了一切。 于谭相貌高大凶悍,手段铁腕,将动乱一次次镇压下去,反对的声音也越来越少。于谭权势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骄横外露,朝堂上对反对他的人正面辱骂,朝堂下公然加害。而新皇帝奕远对他也十分纵容,竟免了他御前叩拜的礼数。 而且,再也没有人见过据说被幽禁深宫的前太子奕展。传言说他已被秘密加害了。 “他们都说于谭窃国,我不过是个被利用的傀儡。他们说若皇兄你看到这一切,必会泉下难安。”他对着灯笼轻轻笑起来,“他们不知道的是,你一直寸步不离地跟我在一起,看着我们的朝堂,看着我们的江山,看着十年来发生的一切。” 安静倾听的九蘅眼神微微一动。奕远在说什么?奕展一直跟他在一起?瞬间她下意识地想到了“残念”。只有残念才能在别人看不到的情况下一直在他身边吧? 难道奕远有感知残念的能力? 奕远的目光扫过她露出诧异的脸,沉沉道:“方姑娘,你要不要跟奕展打个招呼?” 她没有回答,狐疑地盯着他。难道奕远是要她召唤奕展的残念出来吗?却见奕远把灯笼轻轻向前推了一寸:“他在这里。他能感知到我们的每一句话。” 九蘅看着这盏浅色灯罩、玉白骨撑、惨白火焰的小灯笼,恍然醒悟,却又不敢相信,口微微张开,想问,又不忍问。 奕远徐徐念道:“剥皮为灯罩,雕骨为灯骨,筋络为灯芯,血rou熬灯油,是为命灯。这是我的哥哥奕展的命灯。你看到灯罩上这些精美图文了吗?这其实是囚魂咒,奕远的残念在个灯里呢,焰不熄,魂不走。所以我时时刻刻呵护着它,生怕它灭了。我要奕远亲眼看着我怎样一步步夺取他的一切。” 夜风卷着夜色呼啸而过,原本温暖的暖阁内仿佛温度骤降,九蘅感觉不寒而栗。短短一句话描述的命灯制作方法,仅仅透露了那个残忍过程的冰山一角。不能想象,不敢想象。 第137章 害了幼烟的罪首 九蘅木然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想说。” 从家乡瑜州城到京城,她见过许多残忍的事,终于在今夜登峰造极。手足相残,魔心鬼面。无法形容的可怕。宫里,真不是人呆的地方,能把人变成鬼。 奕远呵呵笑起来:“你不知道。是啊,谁又能辩出个孰重孰轻呢?当年御花园里一起钓锦鲤的亲兄弟,一个把另一个制成命灯捧在手里,这才是最残忍的,是不是?可是谁最疼呢?是灯最疼,还是制灯的人最疼呢?” 九蘅没有回答,她知道他不是在问她,是在问灯。灯能听到他的问话,却不能回答。 他半含疯意的眼中隐约有泪光,双手捧着灯笼摩挲着,瘦瘦的手背青筋突起,好像想要把灯笼捏个粉碎,又努力控制着怕伤到它一边一角。 忽然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神情已恢复淡漠,眼中泪光滤去不见。带着几分疲惫冲九蘅微微一笑:“多谢方姑娘。” 她努力收拢起震撼得几乎要散掉的魂魄,问道:“谢我什么?” “我拎了这灯十年。上朝、用膳、就寝,一直带在身边。可是我从没这样跟它说过这些。其实我不说它也什么都知道。只是这样讲出来,心中舒畅许多。” 九蘅心道你倒是舒畅了,我听到这种事可是堵心堵的要死。悄悄将思路一捋,问道:“民间盛传皇上沉迷巫蛊之术,看来是真的了。” 奕远点点头:“这话放在以前,你这样直接讲出来是要杀头的。不过现在没有关系了,巫蛊之术可以救国,为何不用?” 九蘅用力咽下喉咙里的反对之辞,且听他说。 “当初为了给奕展一个让位的名头,安给他个玩弄巫术的罪名。其实走上巫术之路的不是他,是我。他们说武将于谭利用我达到窃国的目的,说的不全对。其实他助我夺取皇位、报杀母之仇的条件,就是要我最终把江山给他。” 九蘅忍不住深呼吸一下,愤慨几乎要冲口而出。虽然也翻一些前朝野史,知道每逢改朝换代免不了腥风血雨,可是因一己恩怨篡夺皇位,搅得朝野不安、搭上无数人命,已让人不能赞同;而且皇位竟是用江山换来,那要这王冠又有何用? 奕远及时以手势止住了她冲上脑门的热血:“你先别说话,免得说出些大逆不道之辞,朕杀你也不是,不杀你也不是。” 她强行闭了嘴,忍得很辛苦。 却听奕远说:“我即位之后,确是赋予了于谭大权,我就是个被架空的游手好闲的虚名皇帝。他必也在等着根基稳固就废了我,自己当皇帝。我好像真的把江山送给了他。可是实际上我只是把权利借他,内心打定主意终有一日要收回来的。” 于谭牢牢掌握了兵权,又在奕远的纵容下拥有对文武大臣们生杀予夺的权利,已是实际意义上的皇帝,要收回来?唯有一个办法。 杀了他。 杀了这个已经背负窃国之名的武官,既能拿回送出去的王权,又能赢得到被于谭迫害的世族的拥护。真是一举两得啊。 可是于谭哪有那么好杀的?他杀皇帝才是轻而易举的事。因此奕远十年来一直在于谭面前表现得无能无为,不惹起他一丝疑心。暗地里苦苦寻找机会却始终不得。 奕远其实一直背地里研究巫蛊之术,当上皇帝后就找借口废了皇宫中严禁巫蛊的规矩。对于生性凶悍、只相信大刀铁骑的于谭看来,巫蛊就是些装神弄鬼虚无缥缈的东西,向来嗤之以鼻。但皇帝既然喜欢,就让他玩去吧,总比闲出些有的没的野心的好。 皇帝虽然显得无能无为、没有实权、不理国政,但还是有几个固执维护皇族血脉的臣子忠于他的。丞相就是其中一个。于谭总揽大权,丞相乐得整天不务正业,陪着皇帝搜罗些奇珍异宝、蛊虫妖玩、奇人异士,君臣玩得不亦乐乎,以至于京城中曾兴起一阵妖邪之风,有为之士无不侧目,暗中唾骂。 九蘅听到这里,状似闲聊地插言:“说起蛊虫妖玩,我们旅途中可是遇到了几样稀奇的。” 奕远顿时被勾起了好奇心:“都有些什么?说来听听。” “比如翅带妖火引燃花木的燧蟊,能断人方位的黑月符、银星钉。”她随口说道。 奕远感兴趣地问了这几样东西的样貌,看上去不像是与之有关的样子。九蘅心中暗暗失望。通过燧蟊追索黑月线索的目的没有达到。 跑了一阵题,奕远看了灯一眼,记起了他的故事还没讲完,返回了主题: “丞相跟着我被那些忠诚爱国的人一起被骂了。其实他们不知道,丞相才是忠臣。他与我想法一致,想取于谭的性命,明杀暗杀都没有胜算,唯有利用邪术。什么是正,什么是邪?达成目的就是正。我说它是正,它便是正。”奕远挑了一下眉,窗隙透入的夜色和寒意仿佛延伸到了他的瞳孔深处。 眉心又蹙起,嘴角绷起阴沉的弧度:“可惜一年之前,丞相突然暴毙,一起遇害的还有他家十七口老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