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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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秀珠原本是支持他的,只是她终究不是什么格局远大的女子。眼见徐伯钧整日殚精竭虑忧心战事,还要惦记徐光耀的安危,身体一日日衰败下去。她开始担忧,害怕,惶恐。 国家的事已经有许多人cao心,革命军,政府,无数仁人志士现在都意识到了危机,日日报纸广播发表声明死战到底绝不退让。 国家不缺他一个越城督军,可她却就只有一个徐伯钧。他要是死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白秀珠多次劝他出国治疗,徐伯钧却放不下:“我要是走了,这江浙就乱了。你以为所有人的骨头都是硬的,都不怕死,都愿意和日本人打仗吗?我不在这里压着这些人,前脚日本人来,后脚就有人直接投降。” 到了十二月,日军果然派了一个师南下,从安徽绕路要对南京下手。徐伯钧早得了消息,也点了一个师,亲自上阵将日本人阻在南京城外。 日本人进不了城,就在南京城外烧杀掳掠。不过因为徐伯钧提前安排了百姓撤退,只能杀到零星不肯走的老弱病残,烧一些空荡荡的破屋子。 徐伯钧坚壁清野守了南京一个月,日军没捞到好处,后续辎重又跟不上,只能暂时撤退。大概看出江浙不好啃,短时间倒也没有再来。 也许是守城时耗费的心神太大,日本人一走,徐伯钧就倒下了。提心吊胆几个月的白秀珠彻底失去理智,崩溃大哭:“你就算要打日本人,也要身体撑得住。再这样下去日本人没死完,你倒先死了!” 徐伯钧想哄她,却咳的说不出话,很快喉中溢出了一股腥甜。他心知不好,攥住帕子想瞒过去,却被白秀珠一把抢走。 展开一看一片血渍,白秀珠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缓过来后泪如雨下,咬牙切齿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走不走!” 徐伯钧急促地喘息,胸腔里简直像在拉风箱:“秀珠...我是督军,怎么能带头做逃兵。就算不打日本人,我的家人,部下都在这里,都指望着我。还有光耀...到现在不知是死是活,我怎么能走。” 白秀珠勉强听了进去:“我们可以带着母亲一起走,去美国,瑞士,新西兰,去没有战争的地方。” “伯钧,日本人不会善罢甘休的。我知道你心怀家国,但凡你身体健康,我绝不会劝你走,可你快撑不住了!日本人卑劣无耻毫无人性,等你死了,他们会怎么报复徐家怎么对待我,你想过吗?” “至于徐光耀,他都那么大了,早就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了,你难道还能管他一辈子?你现在连自己的安危都管不了了!” 徐伯钧胸膛起伏,半晌闭上眼睛:“我走了,这江浙怎么办。” 白秀珠见他态度松动,忙擦掉眼泪给他出主意:“交给徐远,他是你的副官,在军中极有威望,再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她不知道徐远的来历,徐伯钧却没忘,根本不放心将军队交给他:“徐远不成,我用惯了他,走也要带着他一起。” “那就交给谭玹霖!这段时间他与婉卿一个守前线一个管后勤,把江城护得很好,日本人几次都没攻下。他是你的门生,也是个极为优秀的将领,又心怀家国大义,一定能压住你那些部下,守护好江浙。”白秀珠又想到一个人选。 徐伯钧差点厥过去:“交给姓谭的?你不如直接气死我!” “那怎么办,你还有能托付的人吗?”白秀珠也恼了,“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你是不是还想着留给徐光耀!” 徐伯钧心想,他是我的血脉,我的独子,我辛辛苦苦打拼来的江山不给他难道真拱手送给一个马匪崽子?可他不敢说。 “你知道他在哪吗?能找到他吗?他要是一直不回来,你就一直守在这里,守到死?”白秀珠越说越气,一把将床头柜上的东西扫到地上,“那我算什么!结婚前你是怎么承诺我的,一遇上儿子就全都不作数了是吗!” 她气得发疯,拿到什么砸什么:“好!你不走,你要留下来等他!你是徐光耀的好父亲!你不走,我…”声音骤然断掉,人也软软倒了下去。 “秀珠!”徐伯钧大惊失色,拐杖也不拄了,直接下床将她抱了起来,“来人!叫医生来!” 白秀珠醒得很快,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说:“夫人这是怀孕了。” 她一下就精神了:“你说什么?” 徐伯钧也是一脸不敢置信:“你说真的?” 陈医生将听诊器从她肚子上拿开:“我已经诊过脉,也听了胎心,很确定夫人是怀孕了。只是不知确切日子无法推测准确时间,估摸在九周左右。” 白秀珠忙问需要知道什么日子,然后一一告知他,最后确定是怀孕九周五天。 徐伯钧高兴得什么似的,又叫徐远包个大红封,又宣布全府下人双倍月钱,又叫陈医生开安胎药,说说注意事项,忙得他是团团转。 白秀珠却没什么激动的情绪,除了最开始,后面都没什么喜色。 等把人都送走了,徐伯钧坐到床边,眼里的柔情都快溢出来了:“秀珠,秀珠啊,你可真是上天赐给我徐伯钧的宝贝。”他是真没想到,自己都这个年纪了,还能再有一个孩子。 见他没出息那样,白秀珠气得冷笑:“怎么,我有了孩子就成你徐伯钧的宝贝了,我要是没这孩子,就是你徐伯钧随便糊弄的傻瓜笨蛋是吗!” 徐伯钧这才从狂喜中回过神来,刚刚那事儿还没完呢:“秀珠…” 白秀珠猛地砸他一个枕头:“徐伯钧,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走不走!” 徐伯钧的喜色收敛了,眉头蹙起,连琉璃似的眼珠子都暗淡了。 白秀珠心中窒痛:“好,好!你不走,我走!现在就去离婚!我明天就回北平!” 她掀开被子就去开柜子,把衣服扯了一地:“反正你眼里心里只有徐光耀,我肚子里这个就是多余的!离了婚我就去医院把他打掉,免得生下来被人笑话没爹疼没娘要!” “秀珠!”徐伯钧上前将她一把抱住,“冷静点,别动气,对身体不好。” 白秀珠用力推他:“对我身体不好?我看你是担心对孩子不好吧!不好就不好,反正我也没打算生下来!也没准备活多久!”没推动,她气得直踩他的脚,这臭老头子都咳血了,怎么力气还这么大。 徐伯钧忍着那点疼紧紧搂着她,上次她发疯自己没有挽留,害她回到北平差点没了命,这次他说什么也不会放手了,更别说她还有了他的孩子:“秀珠,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全都是借口!民族大义,家族荣誉,传宗接代,反正全都比我重要!既然这样我还听什么!离婚!现在就去!”白秀珠捂着耳朵大叫。 “我不要生一个遗腹子,一辈子都在追寻父母是谁!怎么死的!为什么都不要他!” “徐伯钧,你没资格怪我打掉他,是你推开我们娘俩不要的!” 徐伯钧知道白秀珠说的是气话,她一生气就口不择言,什么戳心窝说什么,却也被这口口声声离婚流孩子没爹没娘气的不轻。 只是除了生气,更多的还是心疼。自从光耀投奔了革命党又怎么都找不到,他的状态就不太好了。秀珠一直精心细致地照顾他,明明年纪轻轻又那么爱热闹,却很少出去玩了。 后来日本人全面侵华,他忧思忧虑,身体就更不好了。她几番苦苦劝说,见他不听也不发脾气,只是自己独自难过。 他知道自己没做到婚前的誓言,什么都听她的,再不叫她受委屈,但她一次都没抱怨过。甚至连他准备亲上战场与小鬼子正面交锋,也只是默默垂泪为他收拾行李,战时一个月从未让他担心过家里。 若不是他今日咳了血刺激到她,她大概还会一直忍下去吧。忍到他再也支撑不住,某天突然死在家里或者战场上,然后… 徐伯钧打了个寒噤,突然意识到秀珠不是与他置气。他若食言到底,她是真的会打掉孩子,在他死后随他而去。 想明白这一点,他满心的壮志突然消散了。 是啊,国家危亡固然重要,却还有无数光耀和谭玹霖这样的年轻人前赴后继,不缺他一个快死的老家伙。而秀珠若是没了他,会自绝于二十出头的年纪,她还那么年轻,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 徐伯钧跌跌撞撞坐到沙发上,闭上眼睛沉默半晌,终于说出了那句话:“走,我们走。” 白秀珠往箱子里塞衣服的动作停住了:“你说什么?” 徐伯钧想开了,释怀了,脸上也有了笑意:“我说走,一起出国。美国,法国,瑞士,你想去哪?” 白秀珠一下站了起来:“你说真的?不是骗我?” 徐伯钧忙起身去扶她:“小姑奶奶,悠着点,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白秀珠娇哼一声:“你就是个孩子迷!”却也任由他扶着自己坐下。 两人膝盖挨着膝盖,手握着手,不等白秀珠再次确认,徐伯钧长叹一声:“你联系婉卿吧,尽快叫谭玹霖来上海。”他语速极快,实在是说慢了怕自己反悔。 白秀珠破涕为笑:“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最在意的也是我!” 徐伯钧笑着摇头,真是个孩子,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既然决定了,磨磨唧唧也没意思。徐伯钧的身体不能再拖了,这几个月做好军队交接,变卖国内产业,再派人去国外置办产业,等白秀珠坐稳胎动身正好。两人商量了好一会儿细节,最后决定去瑞士。 白秀珠早就做过功课了,大多数国家都在打仗,还是瑞士最合她心意。中立国,和平安全,医疗条件好,自然环境也好,很适合定居疗养。 商量得差不多后,徐伯钧就准备叫徐远进来将事情吩咐下去,这小子却一头冲了进来,一脸喜色道:“督军!少帅回来了!” 徐伯钧嗖地一下站了起来:“真的?人在哪?” 很快徐光耀走了进来,步伐从容稳重,眼神沉着坚毅。一看就是个坚定果决的青年人,再也没有从前那种时时迷茫忧心忡忡的样子。 徐伯钧眼眶红了,这就是他理想中的儿子。这么多年他努力将他往这个方向培养,都没有成果,最后却是被革命军锤炼出来的。 “父亲!不孝子光耀,叩拜父亲!”徐光耀一进屋就跪下了,“听说您身体不适,都是儿子的错,儿子不该不告而别…” 徐伯钧疾步上前,用力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扶了起来:“什么都不必说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不住打量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黑了,但也壮实了,是个真正的男人了。 就这么就原谅啦?白秀珠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尤其想到这家伙就是徐伯钧身体衰败的根源,忍不住就要作作后妈的款:“哟,什么风把咱们徐少帅给吹回来了…” 没等她好好阴阳怪气一番,就听外面有人唤道:“秀珠!” 白秀珠一惊,起身朝外跑去:“婉卿!” 沐婉卿根本顾不得寒暄,眼睛通红道:“秀珠,求你和徐伯伯救救玹霖!” “谭玹霖怎么了?”白秀珠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走,“别急,你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