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要毁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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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男人的脚步缓缓停了下来,停在离秋千面前的地方。 又是这样的晚上。周礼群站着,睁着眼,笑意平静。一切都让我抓狂,你毁掉我,不需要太多东西。 跌落是无预期的,没有端倪,暴雨或者涨潮,洗涤裹挟。失控,没有方向。为你,我放下我所有夜的情绪。 “好深沉哦,怎么不开心啊。”周礼群按住她的膝头,欠身侧坐在她腿上,动作很轻,他把电脑包和手提的袋子堆在自己合并的腿上,摘掉眼镜,笑笑地歪头与周红对视。 辛辣的,刺激的火锅味还有酒精侵入他们本就那么小的空间,既不干净,又不体面,周礼群能闻到残留于外套化纤中一家人嘈杂的笑声,索性是已经习惯分享这个有着jiejie之称的人,他不愿意做棘手多疑的男人,那是毛头小子的特权,一直追问追问追问个不停,独占又如何,许诺又如何,最终各自活着罢了。 他唯一的愿望是周红花了99%的时间和其他人在一起后,那1%用来糊弄他的时间,能把一切都布置妥帖,不出纰漏地出现。 那是什么阻止你换下今晚的外套,是什么让你迟钝。 浓稠的灯光混着秋寒穿过疏密的杉树倾倒在男人弯弯的眉眼上,笑起来的泪意,结成一片晶莹的雾凇。 周红看向他,把烟从嘴边取下,用另一只手虚虚地遮在周礼群额前。 “你干嘛。” “怕月亮晒到你,晒伤了。”她咧着白牙笑着笑着就偏头溢出几声咳嗽,周礼群轻轻拍拍她的背,像是给狮子顺毛:“装什么,我又不管你,你抽呗。” 周围太安静了,男人咬字软得很,小声的,竟然有些孩子气。 “诶呦不要嘛。”周红学他,顺势把半截烟抵到地上没有喝完的凉茶罐里了,她挺直了腰,抿起嘴窃笑,脚一划就把两个人都荡得好高。 青年教授似乎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惊呼,左手下意识搂紧她的腰,身体向她倾倒,另一手揽着腿上的杂七杂八的东西。 女人抵着弟弟的额头说:“你像一个天使。” “我的天使啊。” 周礼群笑出声,瞳孔紧紧追随着她,氤氲着月的色彩:“真的吗?” 除了他自己,还会有人会质疑吗。他确实有时显得过于清冷独立,这归咎于他的骨相和苍白的皮。而他的眼睛和嘴唇永远温热,永远饱含湿润的情绪。他不做坏事,停在那里,就是一处完整的天国。 周礼群很难浑浑噩噩,他知道自己多好,每天睡前他检查自己的筹码,就像一个游戏重度上瘾的玩家下线前确认装备,想想如果是同事,前任,学生们说他是天使云云,他会爽快认下,可连他自己都遗憾的是,那样大方的,体贴的,彬彬有礼的,观念先锋的周礼群,很难在周红面前展露出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一个散发着恼人的,有阴湿气味的弟弟。 为什么,会想和这样的弟弟zuoai呢。 “我的王子我的国王。”周红在他通红的耳根处喃喃地厮磨,叹息湿热,蹭过男人清晰而单薄的下颚线。 秋千幽幽徘徊,锁链吱吱地叫,他们却都不说话了,相互依偎着,随着微微摇晃的频率碰着耷拉的长腿,好像什么小游戏。 许久周红稳住秋千,把周礼群的腰往自己那边搂了搂,目光扫过他怀里的盒子,问那都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学生送的生日礼物,昨天请了同事今天该请学生吃饭了,到了晚饭时间却得知参加竞赛的少年组出了点“小问题”,快忙完,周礼群还想着一起吃饭呢,谁知他们个个头都摇得像拨浪鼓,一个劲催他回去休息。 在八楼,刚刚散会的办公室还很寂静,好像某网游的安全部门负责人和警察都还没有离开似的。 事实上修复好的官网已经在运作了,全新的代码,和国内主流门户网站一样的铜墙铁壁,再无漏洞,因为这个办公室就是一支安全团队。 “我当年也就做点外挂卖了赚外快,现在的未成年人胡乱捣鼓直接就把那么大的游戏拖库了,还只是因为同学之间打赌?” “不是让你去带队吗——编点软件,哪怕玩玩机器人呢?”棕发还是不可置信,“嗳你带出一群黑客?我早就说他们中二期,本身聪明,好的不学就爱学坏的,变着花样钻空子,你看看你玩忽职守把boss生日搞得一团糟,晚饭都没吃。” 闻言一个男人心虚地嘟嘟嘴,念咒似的重复他们太野我也没有办法啊,希望老师看到这次的礼物能开心点。 明明周礼群也就比他大个七八岁,可是真的出事,他的谦卑,冷静与能力安抚了一切,对于自己导师并不是风言风语里的学术妲己这个事实,他是后知后觉的,环顾办公室,他甚至觉得这里没有几个人自信说我未来也能那样。 某师兄敏锐地瞪眼:“什么意思,‘希望能’?你之前不是信誓旦旦又言之凿凿说礼物交给你吗?” “之前……之前是之前嘛!”他红着脖子顶了回去。 诶呀老天爷呀后悔死了,他才二十五!还没有到给人当红娘牵红线还乐此不疲的年纪呢! 【2】 周礼群把礼盒从袋子里面取出来并没有抱什么期待,谁知打开后路灯光折射在金属上,狠狠晃花了他的眼。 姐弟俩的反应如出一辙,挑起盒子里杂乱摆放的金色链子与点缀着的宝石放在了手心里。 “像舞娘身上的东西。”但都不是真的。 拿假珠宝鉴定师证的人仔细看了几秒,捻着错综复杂的链子一角放回去了,落在盒子里是哗啦哗啦黄沙似的细响。完全是不欣赏艺术的态度,甚至微笑间隙她还不动声色地翻出了个低低的白眼。 “不是像,就是舞娘的衣服,丝路花雨虞四弑父那场的演出服,是仿的吗……” 周红扯扯嘴角,她能说什么?呵,有人rou眼可见地很喜欢呢,她看周礼群把属于异族舞女的身体链和轻浮红纱又细细整理好,看他拆开礼盒底下的信封。 周礼群读完那封信,抬头撞见jiejie的目光,想到信里舞团首席问他:“周先生,你觉得最炽热的欲望器官是什么?其实是眼睛,对吧。” “所以我爱上谁,会忍不住注视他的,舞台上所有人注视我,可知道你坐在台下,我就做不好一个舞蹈演员了。” 周礼群望着周红,没头没脑地蹦出一句:“我爱你。” 竞赛泡汤了吧秋天也要过去了,我脑子里都是没有意义的东西,贴着你读一封情书我还是找不到你,因为你是一个幽灵,所以尽管我爱你,我只会和你睡,不会选择和你在一起。 他回过神来,下睫毛阴影中的卧蚕加深他半永久的笑意,接上自己戛然而止的半句话:“为什么总要用坠入爱河来表达,为什么很少登上爱山之类的说法呢。” 周红把下颌倚在他的颈窝斜眼看他,猜测他读了一封怎样的信。 “教授,这是一个命题作文,还是纯文学的探讨?” 他喜欢信,她再清楚不过的,周礼群喜欢一切手写的东西,二十几年前拿她练字的纸细细描红,能目不转睛地盯她写春联盯好久。 信啊,现在已经不是信的年代了,她掏出烟盒把零散的烟倒出来,手指夹着尚带她心口温度的圆珠笔熟练撕开烟盒。 怎么办,捡烟盒当草稿纸的日子好像又回来了,她拿起了笔,并不需要什么思索,写: “因为水是一体的,水最终会和水汇聚到一起。我们熟知的世界到处都在一分为二。分裂出来的一半再一分为二,如此反复,无休无止。 起点和终点碰在一起,世界末日与摇篮时代正面相遇,我们因此失散,我们的爱失散已久。 岩浆,海,溪流,露珠,扇贝的呼吸,喜马拉雅山的雪,你睫毛悬垂的眼泪。水是爱神。爱神是你。 我们从陆地走出,被山脊隔离。 爱河让我们重聚。” 周红把烟盒的白面写满,拿起来看了看,秋风吹得她有些得意,她掏出打火机点燃了烟盒,晃晃手腕将火星甩到了花圃里。 周礼群隐隐觉得周红会这样抽风了,所以也没有什么吃惊的神色,他眼里只剩那抹亮光,盘旋着疑问。 世界对他是不公平的,他想要的天才,周红弃如敝履,梦里的婚礼,周红捷足先登,最后连他的爱恨与性欲都全部要仰仗她的鼻息,周礼群喉咙一时间刺痛难忍,缓缓站起来,看着那烟盒带着火虫子一样扭曲着钻进土里。 “不要被情书骗了,纸上总是有很多好的话,你知道这个道理的,对吧?”周红也站了起来,“回去了,明天早点走也许不堵车呢。” 【3】 所有的情书都是荒谬的。不荒谬的话就不是情书了。 她也写情书,不可避免地同样荒谬。 周礼群拿起礼物里夹带的那封信:“不仅仅是好话,她是演舞剧的,你看,她把演出服送给我了,我该怎么拒绝呢。” “之前,我觉得只有一个天才能配得上我,现在三十六了,参加了很多场婚礼,又特别特别想结婚,觉得特别美好……” 夜深露重,周红穿得薄了,抱臂来回走动:“她不适合你,你要是真的那么急,为什么不和送白棋楠的复合?” “不合适?年龄上是有点吧,我比她大七岁,她要有勇气经受更多流言蜚语,”周礼群喃喃自语,“不过,像我们这个圈子,大多是老夫少妻,我死早了会留很多钱给她,我没有什么遗愿,只想叫她多烧情书给我,为我烧的,我总能完完整整地看完……” 周红停下脚步。 “老天爷,”她被踩了尾巴的花猫似的应激扭头,面对周礼群夸张地抬高胳膊发誓,“你完全不用考虑我和烧掉的垃圾,给我套上这样的圈套,说什么要结婚的要死要活的狗屁不通的——” 他们身高相当,周红可以轻易捂住周礼群的耳朵,她大笑起来样子都有些疯了:“好,你知道我会支持你的对吧,那去吧,和那个无用的舞蹈家谈恋爱吧,去痴迷每一个务虚者,惦记每一份情书,你就这样惨下去,被骗几次都不够!” “好?”男人握住周红的手腕,用大拇指轻轻摩挲,“你这时都不忘记那套爹似的说教,被骗了又如何,不能被骗也被骗多少次了。” 世界步入燕平时间十点,花园的灯关了,校园也暗一半,灯火未凉的京津在远处影影绰绰。 “ok。”女人哑然失笑。 她的手下滑,伸进弟弟的T恤下摆,天凉周红手也凉得理所当然,周礼群不适应地呻吟了一声:“别乱来。” “想到分手以后你这样的sao货就不能cao了我就怅然若失。” “你从哪里来的道德感,抛父弃母的时候怎么不怅然若失呢。”身体被人带着急躁的火摸着,周礼群依旧是那么随便,那么自然地皱眉问,仿佛过年了他jiejie在家门口给他脱外套挂衣架上——就是这样稀松平常的事情。 “你的崽崽都让我知道在哪了,这下你玩不成失踪了吧,所以我结婚,呵呵,你不能不来哦姐。” 周红撬开他的唇齿深吻着冷哼了几声,每一次张嘴,吮吸他的舌噙着形状,不停辗转地舔,都好像是狼吞虎咽地要和谁抢着吃人似的,她扶着周礼群紧致的侧腰慢慢向上摸,摸到他的心口,小腹和胸膛暴露在黑夜里。 其实周礼群穿得也不厚,长袖T恤外面就套了一个黑夹克,但他就是热体质,一个爹妈生的,周红有理由嫉妒。 他焚烧的身体,像一团暴烈的火,吸引着蛾子之类的虫。 弟弟,小时候由她使用着,成家之后,就被转手给弟妹了。这个漂亮的玩具,温顺的飞机杯一样的小玩意儿,到时间了就会被收回,很早很早就知道世界会归档到这样的地步不是吗?如此如此,就不要对他太好了,用任性欺凌他的天真,用经验践踏他的意愿,一直都这样做的不是吗? 周红撩起男人衣摆直接塞进他嘴里,弯腰啃咬光裸的锁骨和胸膛,又在自己留下的痕迹上反复亲吻,夸张的鼻息催促着男人的心跳为自己变快些,再变快些,两只手粗暴地揉捏他柔软的乳rou,上上下下的顺序好像某种催奶的手法,周礼群真的感觉穿着乳钉的尖尖被含得涨涨的了,叼着衣服下意识地挺胸,从鼻腔发出轻哼,他从小就是不太会忍住呻吟的那种类型,周红一碰就魂不守舍的了,对此他也无可奈何。 “等什么?”女人拍了拍弟弟的圆屁股,他真的凹凸有致,但不是天生尤物,很久之前只是瘦瘦薄薄一条,不声不响的,阴恻恻的小蛇,蜕掉他冰清玉洁的皮,新生的皮肤依旧在她掌心颤栗。 周红一屁股坐回秋千低头点烟,捏爆爆珠。“这里是学校啊,你不是,很爱惜羽毛的嘛,被看到就完蛋咯,车上等我。” “对啊,”周礼群笑了,眼波雾蒙蒙的,几分恍惚几分恶毒的情欲,“只要你想,毁掉我就是这么容易。”说着直接面对面跨坐在了女人腿上,抓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周红吐了一口烟,调动弟弟塞过来的小巧遥控器。 周红说:“从哪学的?” “你……喜欢吗……?”跳蛋刺激得他喘息不止,透明发白的热气从他口腔里溢出来,周红在深夜看不见他舌尖的红。 “如果有人过来我就把你的夹克脱掉,让他们看看你要颤断的腰,猜猜什么东西在你身体里面。”周红答非所问。 男人因为这句话而兴奋地缠上来了,秋千晃动,周红在黑暗里用手抚摸他过热的脸颊,由羞恶和暴露的恫吓中过度燃烧的情欲引起,他哭了,表情是一种难以自控的引吭高潮。 触碰到眼眶湿热的液体,周红问:“能不能说你爱我?”他说不出完整的话,但是像小猫一样乖乖地低下头挨着周红的脸,周红用嘴唇贴住他guntang的眼皮,调大了档位,里面的眼球疯狂地痉挛,他窒息得撒娇都艰难,周红几乎拿不住他僵持在胸口的手腕。 “嗯……哼嗯……” 哭了好久他才慢慢地松弛下来,大腿根依旧夹着她的腰。 又做了。他躲在怀里,像是才被吊起胃口。 还想要。皱着眉,躁动而不满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