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就算同淋一处雪,也绝不会共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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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纷扬扬的雪花从空中坠落,落到地面上堆积成薄薄一层。 顾秉权一手扶在阳台冰凉的白玉栏杆上,一手搂住她的腰,询问的话语轻慢而温柔,“还有什么愿望吗?” 还有什么愿望吗? 所以他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完成她的愿望吗? 傅芷心有戚戚,心头窜上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 入行的时候,兰姐告诉过她:做她们这行的,可以爱钱、爱权,但绝不能动情。 作为一个婊子,一旦动了情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么多年来她也一直秉承着这个真理,就连当初在沈肆年身边,她都很好的克制住了自己的情感,在情苗初初萌生之际便理智的掐熄了。 可如今,她却突然惶恐的发现,自己对顾秉权好像多出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这些想法在季文茵找上门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只是那时她不敢承认,现在更加鲜明了而已。 是……动情了吗? 对于她们这种人来讲,金主残暴不可怕,可怕的是温柔。 因为残暴她们已经见多了,所以见怪不怪,而温柔一旦让人沦陷,却是会致命的。 傅芷转过身看向顾秉权,眼中的情绪似有躲闪,“南城怎么会下雪?” “人工降雪,我打听了下,白天的温度偏高,湿度也不够,所以只能晚上来。” 顾秉权说着,又低下头轻吻了下她的发丝,微哑的声音蕴着微不可查的笑,“不过由于技术不够成熟,只能实现小范围的降雪,也就十平米左右。” 傅芷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心口的鼓涨感越来越重。 “够了……”她声音细听下隐隐带着颤意,“十平米就够了……” “不够也没关系。”顾秉权说到这微微一顿,潭底的光在雪色和夜色的映照下分外温柔,“下次冬天我去北方城市的时候带着你,我们去北方看。” 傅芷回了声“好”,鼻音很重。 她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在海玥万楼的阳台上看到了南城的第一场初雪。 他朝若是同淋雪…… 不知怎的,傅芷脑子里突然窜出了这么句话。 可后半句没跟着浮现上来她便忍不住笑了,乱想什么呢? 他们不是恋人,不是夫妻,是金主与情妇,是高官与小姐。 就算同淋一处雪,也绝不会共白头。 之后气氛是冗长的沉默,谁都没有再说话,就只是并肩站在阳台的白玉栏杆前,静静的望着窗外的雪花。 在顾秉权没有看到的角落里,傅芷感觉到眼中好像有温热的液体滑了下来。 这个夜晚,傅芷睡得并不是很踏实。 不知道是因为这场初雪,还是因为昨日季文茵来找过她,也或者,是两个原因都有…… 季文茵走后,她脑子里一直在翻来覆去的想,日后的路该怎么走。 那并不是个好对付的女人,不可能真的容忍她的存在,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才铤而走险,弄伤了自己想要摆她一道。 只是没想到这个戏码这么拙劣,会被顾秉权一眼看穿。 她更没想到的是,他揭穿之后也没有给自己什么惩罚或是警告,甚至还费心思实现了她的一个小愿望。 傅芷觉得,自己心里滋生出的那个不该有的念头,越来越深了…… 顾秉权这阵子好像一直都很忙。 一连三天没有回海玥万楼,连个电话也没给她打。 到第四天的时候,傅芷实在忍不住了,主动拨通了他的号码。 作为一个情妇,不去打扰金主其实是最基本的规矩,她不是不懂,可她心头实在不安,总是萦绕着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顾秉权的号码是关机状态。 傅芷心头更紧张了,没办法,只好又拨通了他秘书的号码。 同样是没人接。 她本来还觉得自己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莫名其妙,可这两个未接的电话,却让她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起来。 要说顾秉权对她腻了,不想回来看到她不想联系她显然是不可能的,要不然他那天也不会费心思给她弄雪看。 何况这是他的住所,他可以不要她,但总不能连房子都不要了吧? 傅芷正苦苦思索着要怎样才能联系到他,手机却突然响起了铃声。 她心头略略激动了下,以为是他回过来的,拿起来一看,小脸却蓦地沉了下去。 不是顾秉权回过来的。 而且这个号码……她很熟。 傅芷动了动手指,接通了电话。 “阿芷。” 电话那边传来一道低沉带磁的男音,很熟悉,她听了将近两年。 “是沈局长啊……”她刻意拉长了尾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显得漫不经心,“怎么了,找我有事吗?” “非得有事才能找你吗?”沈肆年也笑出了声,“想你了,这个理由行不行?” 行。 怎么不行。 沈局长说的话,谁敢说不行。 傅芷忍不住泠泠冷笑,“我何德何能,能让沈局长挂念。” “阿芷,我们毕竟睡了两年。”沈肆年语调淡漠,好似在与她聊家常,“一夜夫妻百夜恩,我挂念一下你,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如果是别人,可能会很正常。 但这话从沈肆年的嘴里说出来……傅芷是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信的。 “是啊,一夜夫妻百夜恩,”她顺着他的话接道,“原来沈局长还知道这样一句话,在您将我当作一样物品送给别人时,您想过这句话吗?” “这件事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在怪我?” “没有怪你。”傅芷否认道,“是我命贱,这就是我的命,我没资格、更没权利怪沈局长。” 她知道,这是她们做小姐的命。 反正以前过得也是这种日子,周旋在各个金主之间,被男人当作礼物一样送来送去,按理来说,早就应该习惯了。 直到跟了沈肆年。 傅芷从不否认他曾给过自己无上的宠爱,可也正是这无上的宠爱让她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以为,日后就算他对自己没有感情了,大不了将她一脚踢开。 怎么都没想到,他会为了仕途将她送给别人。 送给别人也就罢了,偏偏还是陈连康那样一个畜生,不但有性虐的癖好,竟还犯下过强jian幼女的行径…… “沈局长身边美人环绕,实在没必要对我挂齿。”傅芷言辞冷淡,并不想再与他翻旧账,“没什么事的话,就挂了吧。” 她说完后,电话那边迟迟没有动静。 傅芷也摸不准沈肆年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不说话,她也不愿等了。 刚想把电话挂断,却又听在他在那边喊了声,“阿芷。” “还有事吗?” “顾秉权出事了,你知道吗?” 沈肆年平静地问。 他越平静,就越衬托出了傅芷在听到那句话时的惊慌失措。 她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什么意思?” “他堂弟前两天被查出来涉嫌受贿,那个项目好巧不巧的是政府项目,若是他堂弟罪名落实,他绝对无法置身事外。” 傅芷拧紧眉头,“这就是沈局给我打电话的目的?” “当然不止这点。”沈肆年也不至于为这点小事亲自通知她,“还有其他的。” “你说吧。” “阿芷,陈连康倒台了。”他点了根烟咬进嘴里,不疾不徐地跟她说着,“这件事是顾秉权做的吧?” 傅芷咬着牙没吭声。 沈肆年狠狠吸了口烟,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平缓自己内心的躁动,“上次你继父被送来后,我去查过背后关联的事,知道了陈连康也犯过相同的罪行,他这么做,是在为你出气。” “沈局直接说重点就好。” 她已经没耐心再听他说些无关紧要的。 沈肆年笑了笑,“好,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陈连康虽然倒了,但他的余党还在,那些人生怕自己做的事会被他捅出来,肯定会想方设法的保他,站到顾秉权的对立面。” 这样一来,他就会腹背受敌。 傅芷懂这个道理。 “顾秉权区区一个市长敢跟省政法委书记对着干,他狂妄到这种地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老子在给他撑腰。” 白色的烟雾浸上沈肆年的眉骨,使得他的轮廓有些模糊。 “但现在,他老子也被翻出了一些陈年旧事……很有可能会自顾不暇。” 傅芷彻底明白了他的意思。 沈肆年给她打这个电话,是想告诉她,如果这次事情闹大了,顾秉权很有可能倒台。 她深吸口气,然后淡声质问:“沈局告诉我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阿芷,我知道在你心里金钱权势最重要,现在他的处境这么艰难,对你来说,回到我身边是最好的选择。” 傅芷都快要听笑了。 她知道沈肆年向来重权重利,但还真没想到,他竟也有如此重“情”的一面。 “回到你身边?”她实在掩饰不住语气中的嘲弄,“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沈局这是喝多了?” “阿芷,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沈肆年的语气很认真。 可他的认真现在于傅芷而言,已经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