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掉记忆
防风邶的衣角消失在回廊拐角处，他抹去了小夭的记忆。 小夭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落花将她整个人埋了起来，她的头有些混沌，甚至都记不得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她身上的衣物完好无损，撸起袖子，撩起裙子，并没有其它外伤。 小夭回到王宫后神情也一直处于迷离状态，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玱玹见她整日恹恹的，准备带她去宫外的歌舞坊散散心。 小夭坐在歌舞坊的秋千上，见玱玹的手下急匆匆的来找他，她摆摆手。“你且去忙吧，我自己知道怎么找乐子。” 玱玹犹豫了一会，还是领着手下走了。 歌舞坊不仅歌姬舞女多，酒鬼也不少。 一个醉醺醺的男人，一把抓住了小夭的手腕。“小meimei，怎么一个人在这荡秋千呀！哥哥来陪你好不好？” 防风邶半卧在榻上，将不远处的这一幕尽收眼底。一个姑娘将酒杯递到他唇边，他一言不发，抬手拂开。 小夭正琢磨着用什么毒折磨眼前这个男人，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要是没活腻，就把你的脏手拿开！” 防风邶穿了一身白衣，站在花树下，眉目清朗，身形俊逸，如山野间刮过的一缕清风，万物山河在他身后一败颓唐。 “防，防，防风公子！”见到防风邶后，男人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防风邶抬眼瞧他，手里把玩着一个小杯子，他明明笑的风流痞气，却令人不寒而栗。 “张老板继续留在这喝一杯？”他的语气不急不徐，不冷不热，却暗含杀机，瘆人的很。 “不，不用了。”男人瞬间醒了酒，他吓得屁滚尿流。 走到门口的时候，男人突然怪叫了一声，他的手腕不知被何物硬生生的打断，防风邶刚才还在手里把玩的那个杯子，滚落在男人的脚下。 小夭一言不发的盯着面前这个男人。 防风邶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见她有些愣愣的，挑眉笑道：“本以为英雄救美，没成想救了个傻的。” 小夭拧着眉，开口问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防风邶轻笑一声，移开目光。“我与姑娘素未谋面，何谈见过？” 他低头转着手上的白玉扳指，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小夭是个犟种，她走到防风邶的面前，锲而不舍的盯着他瞧，好像一定要记起些什么一样。 看着小夭娇憨的摸样，防风邶忍不住勾起嘴角，他很细微的叹息了一声，掏出一块棉帕子，极有耐心的，仔细擦拭着小夭的手。 小夭并不反感他的触碰，她笑着说道：“防风公子，你的手很糙。” 防风邶淡淡嗯了一声。“这双手，降过烈马，弯过大弓。” 他抬起头，看着小夭，目光里闪着莹莹的光芒，风刮过他好看的眉眼，整个人温柔的不成样子，他问小夭想学吗？ 小夭疑惑。“想学什么？” 防风邶的嘴角荡开一丝清浅的笑。“一些让手变糙的本事。” 一些让你可以自保的本事。 挽弓搭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灵力微弱的小夭甚至都拉不开一张普通的弓。 防风邶站在她身后，垂眸瞧了她半晌，随后握住她的手。 防风邶教的极其耐心，他是世间顶好的师傅。 日子一天又一天的过，小夭的弓箭换了一把又一把，她已经不再需要防风邶帮着她拉弓了，如今她自己就能拉满一张弓。 那把防风邶准备了很久的弓终于在这一天送了出去。 头顶烈阳高照，小夭鼻尖冒着一层汗珠，她拉起那张弓，笑眯眯的问道：“这弓如此厉害，不知……” 小夭不慌不忙的将弓箭对准防风邶。“不知能不能猎杀九头妖。” 防风邶瞳孔微震，随即低头闷笑了两声，这笑声带着苦涩和一丝悲凉。“你什么时候记起的？” “第一天见到你的时候。”小夭语气冰冷。 她慢慢将弓拉满，这个过程像一场艰难又血腥的凌迟。“相柳，你凭什么替我决定？你凭什么让我忘了你？” 他终于不再风轻云淡，他颤栗着，他心痛的犹如刀绞，他明白强行恢复记忆会有多痛，他的小夭，那么一个无法忍受疼痛的人，居然为了他……为了记起他…… 他的手微微颤着，如鲠在喉，竟说不出一句话。 小夭的弓快要拉到极限了，她笑着问。“相柳，这一箭能要你的命吗？” “能！”这声能，他说的如此沙哑，如此艰难，如此倦怠。 “那你不躲？” “不躲！” 小夭冷笑一声。 箭擦着相柳的脸颊而过，身后三尺深的青砖墙轰然倒塌，溅起阵阵烟尘。 小夭颠起手里的弓，走到相柳面前，沉默的看了他半晌。伸手擦过他脸颊滚落的血珠，然后含在了嘴里。 “你这人不仅坏的很，连血也这么难喝。” 她眼里分明有泪，却倔强着不肯落下来。“游戏到此结束吧！我演累了。” 相柳拉住她的胳膊。“小夭！” “我情愿你勇敢一点告诉我真相，也不想这么浑然无知的忘了你。”小夭甩开他的手，没有再回头，离开了练箭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