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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风冷。 离元正还有月余,长安城热闹得很,西市人流如梭,俱是各色叫卖摊贩与置办过节需用的人。 主街人多嘈杂,唐画烛裹挟在人堆里,拐了几个弯,如同一尾悄然离群的游鱼,步入一条偏僻小巷中。 年节之于逆斩堂的人来说不是什么与家人欢聚一堂的好日子。因着节庆气氛,许多平日里难以下手的目标会露出破绽,倒是做事的好时机。 身在逆斩堂,没几个人还有家人。 唐画烛打小养在堂里,师父没得早,大他十几岁的师兄又当爹又当兄长又当师父地把他拉扯大。好不容易到了能给师兄搭把手的年纪,师兄就在枫华谷撒了手,连个尸首都没找着。 这些年他一个人惯了,元正除了给师兄那衣冠冢上个坟,与平日没什么分别。 今年活儿多,他提前祭拜完,便径直入京师。逆斩堂在长安的堂口隐在西市一条小巷尽头,表面作个沽酒铺子。酒香也怕巷子深,何况为了不引人注目,此间的酒着实没什么味道。 唐画烛熟门熟路拐进去,刚看见铺子门口的酒幡,冷不防被堵了路。 一只通体漆黑的大猫不知从哪蹿出来,拱起背,喵喵叫着在他小腿上蹭来蹭去。 唐画烛垂眼看了片刻,直到那猫似乎听到什么,警觉地竖起耳朵,倏得蹿上山墙几下跑不见了。 他抬头看了一会儿,抬脚进了酒铺。 一楼是寻常铺面,二楼才是要紧的地方。唐趣见了他,给他泡上一杯竹茶,埋头去角落里立着的玄铁百锁柜里找信单。唐画烛浅浅抿了口茶,靠着支起的窗子往下看。 这堂口一贯是他管着,这位置偏得很,人迹罕至,周遭生意不好做,附近的铺子三天一小换五天一大换,总没个定数。此刻对面的铺子又不是白事铺了,一个大炉头杵在那,上面叠着许多笼屉,冒着热乎乎的白气,传来一阵阵浓烈的胡麻香气,周遭还有各色酱料,挂着rou干之类,像是个胡食店。 唐画烛似乎很有兴趣,端着茶盯着那门面。 少顷,一个身着窄袖胡服,系着围裙的年轻人从店里出来,麻利地掀开笼屉,将一个个滚圆热烫的胡麻包子取出。 那年轻人约莫二十出头,个子很高,眉眼深刻,一头极漂亮的浅银棕色卷发,耳后两缕结在脑后攒成个小辫,露出的耳朵上戴了两个灿金耳圈,是个胡人。 唐画烛隐在窗后,看他一番忙碌。先前蹭过他腿的那只黑猫出现在瓦上,试探半天跳在那年轻人肩头。 年轻人吓了一跳,用胡语对着猫说了些什么,那猫不理他,叼了块rou干自己进屋了。年轻人摇摇头,继续手里的活计。 唐画烛正看着,唐趣已找到信单,双手奉上。 “小师叔,这是小箭师兄三日前传来的。” 唐画烛接过来拆开,粗略一看便收入怀中。 唐趣摸不准他意思,试探着又叫了句小师叔。 唐画烛却问了句不相干的:“对面那胡食店,细查了没有。” 唐趣道:“小师叔放心,堂里人跟了一个多月,是给各坊酒楼茶肆供胡食茶点的铺子,没什么特别之处。再说……” 唐画烛看他一眼。 唐趣斟酌道:“破立令刚下不到一年,外面盘查极严苛,想来不会有不长眼的还留在长安,不要命了么。” 唐画烛没作声,只又看了眼那铺子,年轻人忙碌的身影已不在,不知是否进店去了。他点点头,没说什么,径直离开了。 趁夜利落地做了单,他踩着凌晨微晰的晨光回堂口。巷子里很安静,尽头传来些许动静。唐画烛走过去,见那胡食店的年轻人正挽着袖子劈小柴禾,边上的炉头依旧架着笼屉,缕缕热气裹着香味飘摇在未醒的天光里。年轻人看见唐画烛,石青色的眼睛眨了眨,把他当作被香味引来的客人:“客官要买胡饼吗?” 我不想。唐画烛心里说。但那白腾腾的热气让他有些心动,于是他微微点头:“要芝麻石密的。……两个。” “好嘞!”年轻人利落地给他包好递过来,唐画烛数出几个通宝,与他交换。年轻人的手很大,包裹在带着炭灰的棉布手套里,显得唐画烛捏着铜钱的指尖细长冷白。 那胡饼刚出锅,唐画烛指尖被烫出一片粉红。年轻人瞧见,脸微微红了,有点不好意思:“烫着您了?” 唐画烛低头看了一眼,这种程度的热意对逆斩堂的杀手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他低声说了一句“无妨”,便回堂口去了。 越到年下越是活儿多。唐画烛连着小半个月没休息,整天在办单子。若不是看在唐小箭接手了师兄的位子,比自己大半岁还要叫自己一声小师叔的份上,他早就撂挑子了。唐家堡在长安事务繁多,逆斩堂要做的事也多,不管是探听消息还是杀人的营生,总归都是夜里去做。每次事毕,他都会在那家胡食店买两个芝麻石蜜饼。 这些年他孤零零地活得冷清,热乎的东西总能驱散一点寒意。 昨夜他杀了人,目标有人保护,他费了些功夫,还被近了身,弄得手上都是血。他一边走进巷子,一边摸出块帕子把手擦净。 拐过砖墙,便看到阿光守在炉头边,见他来了,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阿光是年轻人的名字,这半个月唐画烛日日来买饼,雷打不动,他已经习惯天光未明时等在这里,看年轻的唐门带着一身晨露从巷口走来。 唐门又高又瘦削,穿一身漆黑的罩衫,衣上金饰十足精巧,皮带腰封勒出一把细瘦的腰,是时下最流行的彩云归样式。然而走动间隐隐露出衣摆下一些寒光闪闪的锐器,带着与那些京师纨绔截然不同的危险意味。他脸生得好看,却很少笑,冷白冷白的皮肤在寒冬时节没有一丝红晕,像是搁在雪地里的白瓷。 阿光从炉里拿出煨着的饼递给他。 唐画烛伸手接了。他指甲里还带着没擦净的血,本以为天色尚暗看不清,阿光却耸了耸鼻尖,道:“你受伤了?” 唐画烛手指微微蜷缩一下,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阿光被他看得心慌,脸颊又红了起来,挠挠头:“哎,我鼻子一直挺好使的……你、你没事吧。” 唐画烛拿过饼,热意熨帖冰凉的掌心。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无事。” 阿光讪讪应了。 唐画烛没再说什么,径自回去了。 阿光一直站在那儿,看他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的酒铺里。 唐画烛坐在梨木椅子上,就着一盏小油灯看唐小箭新发来的信单。唐趣啃着饼:“堂里来的新活儿,小师叔,小箭师兄是不是想累死你啊。” 唐画烛正仔细看那几页薄薄的纸,半天说了句:“把饼咽下去再说话。” 唐趣不听他的:“这饼挺好吃啊,你怎么从来不自己吃。” 唐画烛:“……我不爱吃甜的。”他看着看着便蹙了眉头,“你今天收拾收拾,带着东西移去淳和坊那边,知会其他人,这边的堂口废了。” 唐趣被饼噎了一下:“……怎么回事啊。” 唐画烛把信纸搁灯上燎成灰:“查到了唐鱼亭的行踪,他有东西在这里,今晚应该会来取。” 唐趣吃了一惊:“唐鱼亭叛出之后大半年没消息了。” 唐画烛站起来:“我也没把握能留下他,他偷了堂里许多半成的机关毒药,已没有后路,谨慎点吧。” 唐趣点点头,迅速去安排了。 唐画烛站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出门了。 阿光正在和面,手上都是面絮。一片阴影投下来,他抬头一看,唐画烛站在铺子门口。 他从没在这个时候找过他。阿光有些迟疑:“……还是两个饼?” 唐画烛摇摇头。 阿光露出一丝失望。 唐画烛没注意,只是叮嘱:“今晚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也不要点灯。” 阿光看起来很疑惑,但还是乖乖点头。 唐画烛目光落在他沾满面絮的手上。 指节长而硬实,带着茧子,指甲方正,修得很整齐。 阿光被他看得害羞,红着脸把手收到背后,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唐画烛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子时唐鱼亭果然来了。 他身形轻巧,踩在屋瓦上几乎没有声音。四下安静,他等了一会儿,从窗子翻进屋。 屋里很黑,但他目力极好,这屋子也熟,悄悄向百锁柜那边摸去。 百锁柜是玄铁打成,锁格皆以唐门机关法造就,外力无法打开。他知道东西在哪一格,摸出一把钥匙去开锁。 刚探进锁孔,一连串轻微的机关响动从里面传来。 他心道不好,极快后撤,立柜暗门突然打开,里面赫然一个展开的连弩,对着他就是一通连射。 他躲过大部分箭矢,腿上还是中了两发,剧痛袭来,好在只是轻箭,尚可忍受。他一个迎风回浪躲到连弩攻击不到的死角,指尖弹出一枚薄刃,贴着腿将箭杆削去,还未松口气,两枚机关忽然从脚下探出,就要夹他的脚腕。 他脚下不停,强拧身形,贴着墙壁腾挪到角落,咬牙道:“唐画烛,你出来!” 角落里有片漆黑的影子动了,唐画烛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提着千机匣,站在窗格投下的一小片月光里,冷冷看着他。 唐鱼亭知道今天是取不走东西了,心里恼恨:“你怎么在这儿。唐温酒教你的这套还没玩腻呢。” 唐画烛没说话,手指挪动,推动千机匣的几个机关。 唐鱼亭冷笑:“逆斩堂养的狗,大年节的还干活呢?” 唐画烛不为所动:“钥匙留下,你走吧。” 唐鱼亭阴沉地盯着他。他没料到逆斩堂已经寻到了他的行踪,更别说是唐画烛在这里等着他,为图方便身上并未带千机匣,现下受了伤,东西取不了,再不走怕是性命也难保,只好咬牙劈手把钥匙扔过来:“拿去换骨头吧!” 唐画烛伸手接了,收进腰后暗囊。 唐鱼亭看着他,忽然笑了:“你不确认一下?万一我给你的是假的呢。” 唐画烛抬起千机匣:“杀了你,搜出来。” 唐鱼亭眼神也冷了:“你我相识数年,你当真要杀我?” 唐画烛恍若未闻,手中蓄力,就要出招。 唐鱼亭恨声道:“真是讨厌你们这些人的德性。”他手伸进腰后暗囊,夹了一个小球在指尖,猛然甩出:“怕你留我不下!” 唐画烛看清他拿的是什么,眼瞳一缩,连步后退。那小球砸在他脚下,地板顷刻之间被烧出一个洞,哧哧冒起白烟。 唐画烛心里暗惊,就是这一晃神的功夫,已教唐鱼亭纵身扑上。他连忙闪躲,肩头还是一痛。唐门间对战鲜少近身,唐鱼亭手里的短匕还在淌血,一击未成,立即穿窗而出。唐画烛忍痛抬手打了个响指,提前布好的千秋万劫倾轰然炸开,却还是慢了一步。 爆炸声在夜里格外震动。饶是地处偏僻陋巷,周围的居民也都被惊醒。趁夜巡的城中守卫还未赶到,唐画烛迅速翻过山墙隐身于暗处。 堂口被千秋万劫炸得墙倒屋塌,他控制得很好,周遭民房未受波及。他隐身在隔壁巷子里,一巷之隔兵荒马乱,乱糟糟的,好久才安静下来。此时正是夜半,守卫只能草草处理,等天亮再来细查。他等了一会儿,确定四周无人,才解了浮光掠影,放松身形靠在墙上。 唐鱼亭下了死手,他肩膀胸口已浸得鲜血淋漓。他摸出颗止血药囫囵吞下,忽得听到一边窗子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颗脑袋探出来,阿光石青色的眼睛四下张望,看到了捂着肩膀正想离开的他。 唐画烛想不通为何自己会在这里。 阿光拿着一块柔软的棉布,蘸着温水给他清理伤口。 唐画烛不是很自在,想说这点伤不用如此小心,可是阿光十分专注,他就把话咽了回去,四下打量这间屋子。 这是胡食店后院的厢房,看起来是起居所用,家具简单,只有胡床、桌椅、衣柜、各样洗漱用具等,及一张西域样式的地毯,没什么好看的。唐画烛看了几眼就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地让阿光上药包扎。 阿光似乎是怕弄坏了他,动作十分轻柔,且笨拙。 唐画烛自己处理这伤只消片刻,但他神使鬼差地任由年轻人摆弄。 灯下的唐门不再似晨曦里带着一身寒露那般冷硬,包裹严实的黑衣此刻解开领口,原本冷白的皮肤镀上一层暖融的鹅黄辉光,他微微低着头,柔顺的发辫顺着修长的脖颈垂在背上,睫毛的阴影投在眼下,像蝴蝶半透明的羽翅。嘴唇抿着,因为失血有些发白,是一种隐忍的柔软。 阿光给他打好绷带,轻声道:“好了。……我弄得不好,你不要介意。” 唐画偏头看了看,道:“挺好的。多谢。” 阿光很欣慰,伸手理了理床铺,不好意思道:“你、你先休息吧,我的床很干净的,是用蒸饼的热水烫洗的,不脏。” 多脏的地方我也睡过。唐画烛心里想。这张床不算宽敞,他摇了摇头:“不用,我在椅子上休息就可以。” 阿光急了,用手轻轻推他:“你睡,好好睡。” 唐画烛目光闪动,没再说什么,脱下靴子和衣躺下了。 黑猫不知从哪跑出来,在床下盯了一会儿,跳上来在角落盘成个团。 阿光撸了它两把,放下帘幔,将摇曳的烛光隔在外头。唐画烛躺在那儿,盯着呼呼大睡的猫,一会儿便有了困意。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如此没有防备地入睡简直蠢透了,但阿光的被子有一种好闻的味道,让他周身都如棉絮般松软。半梦半醒间,有人拨开帘幔,将一个热烫的汤婆子塞到他脚下。 唐画烛被暖意包裹,陷入沉睡的那片刻,他似乎觉得唇上掠过一丝温热的气息。 第二天天色大亮唐画烛才醒来。他许久没睡这样一个好觉,伤不怎么疼了,骨头酸软得差点没爬起来。他把阿光的床褥整理好,洗漱一番,拎上千机匣出门。阿光不在店里,想是出门干活去了。被炸毁的堂口有官家的人在勘查,他没去看,从胡食店后门往胡玉楼去。 唐趣在二楼点了个厢间,唐画烛推门在他对面坐了。 唐趣给他斟茶:“如何?” 唐画烛把钥匙放在桌上:“拿上东西,你亲自送给小箭。不要让堡里知晓,就当已经被炸毁了。” 唐趣应了,看他似有心事,问:“怎么了?” 唐画烛语气有些紧绷:“被他盗走的金磷弹半成品,怕是已经做成了。” 唐趣吃了一惊,金磷比白磷更阴毒,堂里做到半途就弃用了。他知道利害,忙道:“我会带话给小箭师兄。” 唐画烛点头:“你尽快动身。唐鱼亭肯定没走,他对我起了杀心,养好伤一定会来找我,你让下面人暂时避一避。” 唐趣有些担心:“那小师叔住哪?方便联络。” 唐画烛执着茶杯没作声。 唐趣有了新发现,从他袖子上捏下根柔软细毛:“这是什么?” 唐画烛暼了一眼,波澜不惊:“猫毛。” 唐趣很惊恐,他小师叔有洁癖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一时很尴尬。 唐趣趁机抽出一封信:“这个,新的。” 唐画烛拿过来看了,蹙起眉。 唐趣道:“明晚门下省给事中刘赞要去添香楼赴宴。此人一直主张私铁课税要从两成提到三成,上面下来的诏令都卡在他那儿,堡里在剑南道的铁一时收不上来,好几个单子已经拖了小半年,堂里意思把他请来商量商量。” 唐画烛脸上无甚表情:“唐小箭出息了,元正之时让我在京师绑个五品官员回来。” 他看起来也未动怒,唐趣掂量一会儿,继续道:“嗯……还有。” 唐画烛抬眼看他。 唐趣咽口口水:“刘赞还赞同胡商在两京日常经商不受限且要有优待条目,上面的意思似乎也不想摁着西域人穷追猛打,明教那边要钻空子,所以不能让他出事……我们探到明教可能有人在暗中保护他。破立令下,以前常在长安活动的明教弟子都撤回去了,这次好像是派了新的人来。这人名声大,但很谨慎,从不露相,我们探不到更多。” 唐画烛挑了挑眉:“谁?” 唐趣谨慎措辞:“小箭师兄也知道是为难你……好像是卡卢比座下的玄枭陆续明。” 唐画烛手里转着茶杯,半晌冷笑一声。 这笑好像意思很多,唐趣一脑门汗,低头捧起茶杯作喝茶状。 下面大堂有人点了胡姬献舞,吃菜饮酒的客人争相去看。唐画烛瞥了一眼,看到阿光挤在人堆里,好奇地张望。他个子高,还穿着那身窄袖胡服和围裙,看起来怪模怪样。 他看了一会儿,对唐趣道:“我近日住在堂口对面那个胡食店里,你让人把信单往那送。……送的时候谨慎点。”说罢搁下杯子起身。 唐趣端着茶杯:“??你住那儿干嘛?” 唐画烛已经走了。 阿光给胡玉楼送完胡饼,回家推门一看,唐画烛抱着猫坐在檐下,拿一根狗尾巴草逗它。 他很高兴,问唐画烛可要留下用中饭。 唐画烛摸着猫的耳朵:“可以在这里借住几天么,食宿资用你看着开。” 阿光眼睛一亮,开心道:“我不要你钱。” 唐画烛点点头,又问:“你昨晚是不是想偷偷亲我。” 阿光没防备他这么问,一口气呛得面红耳赤。 唐画烛放开猫:“想亲就亲吧。” 阿光顺了半天气,呛得腮帮子都是红的,石青色眼睛里一层水光,不可置信地看着唐画烛。 唐画烛很淡定地坐在那儿,仿佛说那离谱话的不是他。 阿光觉得他不是在开玩笑,但也不敢冒犯:“我、我不是同你闹着玩。” 唐画烛微微一笑:“我也不是和你说笑。” 阿光看着他的笑容傻了。 然而他晚上还是不敢和唐画烛睡一张床。那胡床不算宽敞,两人同寝必要贴在一起。 阿光打算去睡胡椅。正捞过毯子,唐画烛沐浴完过来了。 他只穿了件衬袍,领口敞着,冷白的胸口和面颊浮着一层温热的淡红,慢悠悠擦着滴水的头发。 阿光简直不敢看他,结结巴巴与他道夜安。 唐画烛放下手巾:“你去哪儿?” 阿光瞄他胸口和腰:“去外间睡……” 唐画烛挑眉。 阿光乖乖爬上床。 翌日天光未亮,他醒了。低头去看,唐门缩在他怀里,睡得很熟,肩上新换的雪白绷带几乎和肌肤同色,长长的头发铺了满枕,鼻尖和嘴唇有些泛红,教他记起昨夜吻上去的那种软热。 他定定看着唐门,手指摸索着去碰他的眼睫。 唐画烛在睡梦中挣动一下。 他缩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