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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相疑变乱生.三十

    吃素太久好想写rou..............qaq我决定在卷二实体书的未公开番外里写写父皇的妄想。

    下章或下下章上rou汤....

    等稿子赶完了再来写某师徒的无节caorou................我也想跟风写快穿流了。不过应该会比较像角色扮演游戏的感觉吧。

    rou啊rou.....好想赶快写到小宸宸品尝父皇大龙的场景啊←作者坏掉了

    正因着他的克制,萧宸便偶尔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了什么,也只以为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就像前生令他惊骇欲绝的那遭──并不曾疑心父皇是否做了什么。

    可这种事一回两回也就罢了,次数一多,本就藏着心思的少年便也不免心惊胆跳了起来,生怕自己「夜有所梦」的时候会不自觉洩漏出什么,从而让父皇知晓了自个儿「日有所思」之事。加之他心思素来敏感,对父皇总要到他睡熟了才肯安歇的事儿也有所感觉,便不免为此生出了几分猜疑和不安。

    实则萧宸自个儿也清楚,若他明说了不想继续与父皇同榻而眠,就算只拿「年纪大了不好意思」当藉口,父皇也不会太过追究才是……尤其那夜之后,不知是否猜出了他含泪入眠之事与自个儿驾幸承欢殿有关,父皇不仅恢復了不进后宫的日子,就连泻火都是趁着沐浴时自个儿来的。这种明显是顾虑着他想法的举动教有所觉察的萧宸既开心又自责;却不论再怎么告诉自己「不能任性」、「应当独立了」,每当父皇说出「你先上榻歇着、朕随后就来」时,婉拒的话语,都没能如理智所盼着的那般诉之于口。

    于是他只得放任自流、得过且过,既沉浸于这份令他迷醉沉沦的亲密、又惶恐于那份见不得光的念想会在不经意间露出什么端倪来……好在三年一度的省试将近,父皇诸般筹谋之际,也不忘边指点边分配了些许工作给他,让萧宸戒慎恐惧、时刻担忧着情思暴露的心能够在忙碌中暂时放下,这才让少年能够在连日的煎熬中得着少许喘息。

    不过他忙归忙、烦心归烦心,却始终没忘了分出心思留意他那位好大哥的动静。根据潜龙卫送上的情报,萧宇一心想将自己塑造出一个礼贤下士、英明睿智的贤王形象,不仅这些日子时常在潁王府举行诗会文会,还时常微服到那些应试举子群集的客栈酒楼晃荡,在那些人高谈阔论时来个击节讚赏,或者玩一齣「将某某才子请到包厢」、以赏识为由紆尊相交的把戏。

    大抵来说,一般稍有见识、对时事及朝廷现况有些了解的举子,对萧宇的招揽不是一笑置之,就是不以为意。託辞婉谢已经算是相对客气的反应了;若遇到某些性子耿直火爆的,有时甚至会直接骂一句「居心叵测」或「假惺惺」,让意欲藉此收揽门客的萧宇心下暗恨,却为了保全那副贤王面子而只得生生忍下、只在回府后连骂几声「不知好歹」。

    好在这世上聪明人不少、自以为聪明的也很多。想着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一些投机之人便另取蹊径地投效了萧宇、打算从这位皇长子身上挣一把从龙之功,这才让潁王殿下斥资无数的「礼贤下士」不至于彻底沦为一场笑话。

    但在萧宸看来,萧宇这种拓展心腹势力的方式根本是自个儿将自个儿往绝路上推。

    大昭延续至今已有七代,许多方面的规矩都考虑得十分周全。比如皇子封王,基础人事和起居支出都是由皇家直接支付供给,确保这些王爷能够过上足够气派体面的生活,却不会有太多能拿来做怪的间钱。萧宇母家势微,在财力上能得着的支持本就十分有限,如今又要出钱出力地供着这些门客,只怕还没得着收穫的一天,就先要让这些皇长子党的「中流砥柱」彻底榨乾了。

    ──更别提如此积极蒐罗心腹结党营私,只会更招了父皇厌恶。

    萧宸对这位长兄的手足之情早在上一世就已消磨殆尽;眼下抱持的态度也不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已,自然不会对萧宇自寻死路的举动加以拦阻或提点。所以知晓萧宇的种种作为后,萧宸也就只是让人多加留心他的钱财来源和谋划、防着对方狗急跳墙而已,并没有在「礼贤下士」方面扳回一城的打算。

    相较萧宇这些日子来的「努力」,更让他在意的,是楼孟允近期的种种动静。

    对于此人半途拦路、口口声声要求萧宸举荐他做今科主试的举动,给触了逆鳞的帝王并未明着惩处,而是在召来楼辉密议后下旨将楼孟允由礼部制举司调往了集文馆做编修,专门负责古籍编葺修缮的工作。

    若说在制举司,楼孟允还有那么几分从今科省试中做手脚得益的可能;那么调到集文馆,就是将他手头那点值得夸耀的权力彻底夺了去,让楼孟允便想兴风作浪,也没能力整出太大的事儿来。

    楼孟允虽志大才疏、眼高手低,却并非一点脑子都没有的蠢人。前脚才刚寻了外甥说事、后脚便给整了这么一遭,用膝盖想也知道拜谁所赐……他对萧宸本就没什么亲情可言,经此一着更是彻底撕破了脸,开始暗地里四处探听起了后者当日外出的行踪。

    得知此事,萧宸虽不惧楼孟允,却不得不防着这位好舅舅对敏行出手,不由对自己先前未在敏行身边留下人手的事生出了几分懊悔……正巧敏行昨日曾派人递信,说有要事相商、邀请他过府一会,少年也想暂离宫中稍微散散心,便由行程中排开了半个下午,让人同父皇交代一声后逕行出了兴和宫。

    寧睿阳入京后并未租住客栈,而是靠着书院先生的介绍直接在城南一处僻静的巷弄里赁了个院子。因那地儿邻近禁军卫所,治安在平民聚集处里算是极好的,故萧宸也未像上回去梅园时那样一带就带近百名卫队出外,而是挑了二十多人分作明暗随行护卫、轻车简从地登了友人的门。

    「抱歉,让你跑上这么一趟。」

    因萧宸是微服过来的,邻里间又有些住户听着动静探出了头,寧睿阳便只按寻常士子间打招呼的方式同友人见了礼,然后将少年同几名近身的随从一起迎入了赁居的小院当中。

    这个院子虽只一进,但因里头收拾得十分乾净整洁,就是地儿狭小了些,给人的感觉却仍相当不错。

    不过让萧宸有些意外的是:院子里除了随敏行一道上京的茗淞,还有一名瞧来约莫十三、四岁年纪的秀丽少女,正难掩诧异地睁着一双杏眼直勾勾地盯着几人。萧宸这些日子正因心头无人可诉的禁忌情思而备受煎熬,眼下冷不丁在好友身边发现了个妙龄女子,便知两人多半没有什么,仍忍不住酸溜溜地打趣道:

    「红袖添香,敏行这小日子倒是过得不错。」

    「说什么呢,渝娘是王婶的孙女,只是偶尔过来帮忙而已。」

    因寧睿阳上京时只带了茗淞一道,故落脚后便从附近邻居里请了个婆子──便是他口中的王婶──过来帮忙煮饭打扫。这事儿萧宸原也是知道的,可听好友张口便是一声「渝娘」喊出,却仍不由挑了挑眉:

    「介绍得生分,却连人姑娘家的闺名都喊得如此顺口……嘖嘖。」

    「不然还能怎么着?总不能老是『姑娘』、『姑娘』的喊吧。」

    顿了顿,「倒是你,平素总不谈这些的,今日却难得反过来调侃我……莫不是同你那心上人有关?」

    说着,寧睿阳还不忘指了指少年胸口、暗示自己指的心上人便是那个送了他平安扣的。

    青年的这个小动作并不明显,可萧宸日夜受着那份情感的煎熬,正是有些草木皆兵的状态,见状立时微微色变,冷声道:

    「别胡说。」

    「……抱歉。」

    寧睿阳虽不知这话怎么触着对方逆鳞了,可想到友人的身分和自个儿那一番「苦恋」的猜测,便识趣地主动道了歉,并在将少年引到书斋后话题一转:

    「耀之可知你那位兄长近些日子出的锋头?」

    「自然。」

    萧宸来前也猜过友人口中的「急事」究竟是什么;如今听对方提及萧宇,不由皱了皱眉:

    「他来找过你?可有寻你麻烦?」

    「那倒不是。我自知了你的身分,出席文会诗会的时候便多有避忌,又不住在客栈里,只有远远看过他一眼,并不曾正面碰到过。」

    「那……?」

    「耀之还记得之前在书院带过你一阵子的光显师兄么?师从文溪先生的那位。」

    「自然。」

    「他是隆兴十二年中的举,因丁忧迟了一届才考,前些日子才刚上京,眼下正住在高昇客栈里。他因手头拮据、对今科也不十分有把握,便在一次文会上接受了令兄的招揽,目下正在潁王府里住着,结果无意间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儿。」

    「喔?」

    「潁王府……似乎与北雁有往来。」

    因兹事体大,寧睿阳嗓音压得极低,像是生怕会有什么人将话听去了一般:

    「据他所言,潁王这些日子突然变得大方不少,半个月前还私底下接待了一支从北边来的商队,从商队主人手里买下了五名身手不凡的护卫。那几人平时十分沉默,他只有一回蹲茅房时偶然听得了其中一人开口,却是cao着北雁口音的……他心下觉得不妥,便假借替潁王拉拢人脉私底下将这事儿告诉了我。」

    「北雁……?」

    闻言,萧宸心下微微一悚。

    他虽不觉得萧宇为人有何原则可言,却不觉得对方会在还未真正走投无路的时候,就冒险接触随时可能令其身败名裂的北雁势力。尤其潜龙卫一直关注着潁王府,传来的情报里却从未提起这点……无论好友方才说的消息是真是假,对萧宸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若敏行所言为真,便意味着负责监视潁王府的潜龙卫有了漏洞,对颇为倚重这支力量的萧琰和萧宸自然是极大的祸患;可若敏行所言有误……那就代表他和敏行的交情已经入了某些人的眼里,并因此将敏行当成了设计他的突破口。

    因眼下并不能确定情况是哪一种,萧宸想了想,终究没将友人可能被利用的事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沉声道:

    「明白了,这事儿我会留心。你应考在即,就不要分心关注这些了。」

    「嗯。我只是怕你一时不备着了潁王的道儿,才急着将此事告诉你。」

    见好友的态度十分镇静,寧睿阳这才放下了近些天因此事一直悬着的心,语带感慨地叹息道:

    「也就是这种时候,才真正体会到了你我之间的差距──你明明比我小了好几岁,可应对起这些事儿,却像是司空见惯了一般、半点波澜不曾惊起……所谓虎父无犬子,大抵不外如是吧。」

    「……你似乎忘了一点:那位潁王可是我的异母兄弟。」

    「呃……」

    青年还真忘了这点,不由尷尬一笑、打了个哈哈转移了话题:

    「烦心的事儿就先放一边吧──眼下时候也不早了,不如留下来用个晚膳再走?」

    「敏行不是忘了自己还有半个月就要应考了吧。」

    萧宸微一挑眉,「我还期待着在御林宴上见到你呢。」

    「呜,总是紧绷着也不好嘛……今日之后我便要闭门衝刺了。王婶烧的菜可是出了名的好,这两天还特意用家传秘方燉了汤,足足在火上煨了一天一夜才成……我舌头有多挑剔你也是知道的。要不是想着你下午要来,我中午就把汤喝光了!」

    「……那我喝了汤就走。今日本没打算在外头用膳,若回去迟了,就怕父皇空着肚子等我。」

    「呃……那好吧。」

    听好友抬出了「父皇」做理由,一想到那位帝王就发怵的寧睿阳也没敢再坚持,点了点头后便自起身出了书斋、到厨房替友人装汤去了。

    因青年此前说了有「要事」相商,萧宸进屋商谈时并未让安远跟着一道,而是让他守在了门前。可见寧睿阳一进一出、竟匆匆由厨房端了碗汤来要给自家主子喝,身负重任的安远哪里还坐得住?当下赶忙拦住了萧宸拿起勺子准备用汤的动作,取出随身携带的试毒器具当场测试了起来。

    萧宸虽不会因安远的尽职而动怒,可当着好友的面整上这么一齣,却仍不免有那么几分尷尬……好在寧睿阳本就是个心大的,对此并不以为忤,反倒还有些自责地一声叹:

    「是我疏忽了……抱歉。」

    「你也是出于好意,何需介怀?」

    说着,见安远一番测试后点了点头表示无虞,少年这才接过汤碗拿起汤勺,当着两人的面将这碗香气四溢的汤喝了个底朝天。

    不得不说,王婶的家传秘方确实不凡,一碗燉汤集齐了无数食材的精华,喝来却不仅不觉油腻,更有种齿颊生香、通体舒畅之感,让他喝完之后还难得咂了咂舌,笑道:

    「这汤确实好……多谢敏行的招待了。」

    「你喜欢就成。」

    寧睿阳笑了笑,「我送你到门口?」

    「好。」

    萧宸不愿耽搁友人温书,又急着想将寧睿阳告诉他的事转稟父皇,闻言当即起身同友人做了别,在安远和一眾侍卫的随伴下驱车离开了此地。

    当然,半道上,他也不忘让身边的潜龙卫分出人手暗中保护寧睿阳,省得友人真成了他那些「亲人」用以对付他的筹码;却不知他让友人目送着出了小院时,燉了碗好汤的王婶也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露出了懊悔莫及的可惜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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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因着他的克制,萧宸便偶尔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了什么,也只以为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就像前生令他惊骇欲绝的那遭──并不曾疑心父皇是否做了什么。

    可这种事一回两回也就罢了,次数一多,本就藏着心思的少年便也不免心惊胆跳了起来,生怕自己「夜有所梦」的时候会不自觉泄漏出什么,从而让父皇知晓了自个儿「日有所思」之事。加之他心思素来敏感,对父皇总要到他睡熟了才肯安歇的事儿也有所感觉,便不免为此生出了几分猜疑和不安。

    实则萧宸自个儿也清楚,若他明说了不想继续与父皇同榻而眠,就算只拿「年纪大了不好意思」当藉口,父皇也不会太过追究才是……尤其那夜之后,不知是否猜出了他含泪入眠之事与自个儿驾幸承欢殿有关,父皇不仅恢复了不进后宫的日子,就连泻火都是趁着沐浴时自个儿来的。这种明显是顾虑着他想法的举动教有所觉察的萧宸既开心又自责;却不论再怎么告诉自己「不能任性」、「应当独立了」,每当父皇说出「你先上榻歇着、朕随后就来」时,婉拒的话语,都没能如理智所盼着的那般诉之于口。

    于是他只得放任自流、得过且过,既沉浸于这份令他迷醉沉沦的亲密、又惶恐于那份见不得光的念想会在不经意间露出什么端倪来……好在三年一度的省试将近,父皇诸般筹谋之际,也不忘边指点边分配了些许工作给他,让萧宸戒慎恐惧、时刻担忧着情思暴露的心能够在忙碌中暂时放下,这才让少年能够在连日的煎熬中得着少许喘息。

    不过他忙归忙、烦心归烦心,却始终没忘了分出心思留意他那位好大哥的动静。根据潜龙卫送上的情报,萧宇一心想将自己塑造出一个礼贤下士、英明睿智的贤王形象,不仅这些日子时常在颍王府举行诗会文会,还时常微服到那些应试举子群集的客栈酒楼晃荡,在那些人高谈阔论时来个击节赞赏,或者玩一出「将某某才子请到包厢」、以赏识为由纡尊相交的把戏。

    大抵来说,一般稍有见识、对时事及朝廷现况有些了解的举子,对萧宇的招揽不是一笑置之,就是不以为意。托辞婉谢已经算是相对客气的反应了;若遇到某些性子耿直火爆的,有时甚至会直接骂一句「居心叵测」或「假惺惺」,让意欲藉此收揽门客的萧宇心下暗恨,却为了保全那副贤王面子而只得生生忍下、只在回府后连骂几声「不知好歹」。

    好在这世上聪明人不少、自以为聪明的也很多。想着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一些投机之人便另取蹊径地投效了萧宇、打算从这位皇长子身上挣一把从龙之功,这才让颍王殿下斥资无数的「礼贤下士」不至于彻底沦为一场笑话。

    但在萧宸看来,萧宇这种拓展心腹势力的方式根本是自个儿将自个儿往绝路上推。

    大昭延续至今已有七代,许多方面的规矩都考虑得十分周全。比如皇子封王,基础人事和起居支出都是由皇家直接支付供给,确保这些王爷能够过上足够气派体面的生活,却不会有太多能拿来做怪的闲钱。萧宇母家势微,在财力上能得着的支持本就十分有限,如今又要出钱出力地供着这些门客,只怕还没得着收获的一天,就先要让这些皇长子党的「中流砥柱」彻底榨乾了。

    ──更别提如此积极蒐罗心腹结党营私,只会更招了父皇厌恶。

    萧宸对这位长兄的手足之情早在上一世就已消磨殆尽;眼下抱持的态度也不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已,自然不会对萧宇自寻死路的举动加以拦阻或提点。所以知晓萧宇的种种作为后,萧宸也就只是让人多加留心他的钱财来源和谋划、防着对方狗急跳墙而已,并没有在「礼贤下士」方面扳回一城的打算。

    相较萧宇这些日子来的「努力」,更让他在意的,是楼孟允近期的种种动静。

    对于此人半途拦路、口口声声要求萧宸举荐他做今科主试的举动,给触了逆鳞的帝王并未明着惩处,而是在召来楼辉密议后下旨将楼孟允由礼部制举司调往了集文馆做编修,专门负责古籍编葺修缮的工作。

    若说在制举司,楼孟允还有那么几分从今科省试中做手脚得益的可能;那么调到集文馆,就是将他手头那点值得夸耀的权力彻底夺了去,让楼孟允便想兴风作浪,也没能力整出太大的事儿来。

    楼孟允虽志大才疏、眼高手低,却并非一点脑子都没有的蠢人。前脚才刚寻了外甥说事、后脚便给整了这么一遭,用膝盖想也知道拜谁所赐……他对萧宸本就没什么亲情可言,经此一着更是彻底撕破了脸,开始暗地里四处探听起了后者当日外出的行踪。

    得知此事,萧宸虽不惧楼孟允,却不得不防着这位好舅舅对敏行出手,不由对自己先前未在敏行身边留下人手的事生出了几分懊悔……正巧敏行昨日曾派人递信,说有要事相商、邀请他过府一会,少年也想暂离宫中稍微散散心,便由行程中排开了半个下午,让人同父皇交代一声后迳行出了兴和宫。

    宁睿阳入京后并未租住客栈,而是靠着书院先生的介绍直接在城南一处僻静的巷弄里赁了个院子。因那地儿邻近禁军卫所,治安在平民聚集处里算是极好的,故萧宸也未像上回去梅园时那样一带就带近百名卫队出外,而是挑了二十多人分作明暗随行护卫、轻车简从地登了友人的门。

    「抱歉,让你跑上这么一趟。」

    因萧宸是微服过来的,邻里间又有些住户听着动静探出了头,宁睿阳便只按寻常士子间打招呼的方式同友人见了礼,然后将少年同几名近身的随从一起迎入了赁居的小院当中。

    这个院子虽只一进,但因里头收拾得十分乾净整洁,就是地儿狭小了些,给人的感觉却仍相当不错。

    不过让萧宸有些意外的是:院子里除了随敏行一道上京的茗淞,还有一名瞧来约莫十三、四岁年纪的秀丽少女,正难掩诧异地睁着一双杏眼直勾勾地盯着几人。萧宸这些日子正因心头无人可诉的禁忌情思而备受煎熬,眼下冷不丁在好友身边发现了个妙龄女子,便知两人多半没有什么,仍忍不住酸溜溜地打趣道:

    「红袖添香,敏行这小日子倒是过得不错。」

    「说什么呢,渝娘是王婶的孙女,只是偶尔过来帮忙而已。」

    因宁睿阳上京时只带了茗淞一道,故落脚后便从附近邻居里请了个婆子──便是他口中的王婶──过来帮忙煮饭打扫。这事儿萧宸原也是知道的,可听好友张口便是一声「渝娘」喊出,却仍不由挑了挑眉:

    「介绍得生分,却连人姑娘家的闺名都喊得如此顺口……啧啧。」

    「不然还能怎么着?总不能老是『姑娘』、『姑娘』的喊吧。」

    顿了顿,「倒是你,平素总不谈这些的,今日却难得反过来调侃我……莫不是同你那心上人有关?」

    说着,宁睿阳还不忘指了指少年胸口、暗示自己指的心上人便是那个送了他平安扣的。

    青年的这个小动作并不明显,可萧宸日夜受着那份情感的煎熬,正是有些草木皆兵的状态,见状立时微微色变,冷声道:

    「别胡说。」

    「……抱歉。」

    宁睿阳虽不知这话怎么触着对方逆鳞了,可想到友人的身分和自个儿那一番「苦恋」的猜测,便识趣地主动道了歉,并在将少年引到书斋后话题一转:

    「耀之可知你那位兄长近些日子出的锋头?」

    「自然。」

    萧宸来前也猜过友人口中的「急事」究竟是什么;如今听对方提及萧宇,不由皱了皱眉:

    「他来找过你?可有寻你麻烦?」

    「那倒不是。我自知了你的身分,出席文会诗会的时候便多有避忌,又不住在客栈里,只有远远看过他一眼,并不曾正面碰到过。」

    「那……?」

    「耀之还记得之前在书院带过你一阵子的光显师兄么?师从文溪先生的那位。」

    「自然。」

    「他是隆兴十二年中的举,因丁忧迟了一届才考,前些日子才刚上京,眼下正住在高昇客栈里。他因手头拮据、对今科也不十分有把握,便在一次文会上接受了令兄的招揽,目下正在颍王府里住着,结果无意间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儿。」

    「喔?」

    「颍王府……似乎与北雁有往来。」

    因兹事体大,宁睿阳嗓音压得极低,像是生怕会有什么人将话听去了一般:

    「据他所言,颍王这些日子突然变得大方不少,半个月前还私底下接待了一支从北边来的商队,从商队主人手里买下了五名身手不凡的护卫。那几人平时十分沉默,他只有一回蹲茅房时偶然听得了其中一人开口,却是cao着北雁口音的……他心下觉得不妥,便假借替颍王拉拢人脉私底下将这事儿告诉了我。」

    「北雁……?」

    闻言,萧宸心下微微一悚。

    他虽不觉得萧宇为人有何原则可言,却不觉得对方会在还未真正走投无路的时候,就冒险接触随时可能令其身败名裂的北雁势力。尤其潜龙卫一直关注着颍王府,传来的情报里却从未提起这点……无论好友方才说的消息是真是假,对萧宸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若敏行所言为真,便意味着负责监视颍王府的潜龙卫有了漏洞,对颇为倚重这支力量的萧琰和萧宸自然是极大的祸患;可若敏行所言有误……那就代表他和敏行的交情已经入了某些人的眼里,并因此将敏行当成了设计他的突破口。

    因眼下并不能确定情况是哪一种,萧宸想了想,终究没将友人可能被利用的事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沉声道:

    「明白了,这事儿我会留心。你应考在即,就不要分心关注这些了。」

    「嗯。我只是怕你一时不备着了颍王的道儿,才急着将此事告诉你。」

    见好友的态度十分镇静,宁睿阳这才放下了近些天因此事一直悬着的心,语带感慨地叹息道:

    「也就是这种时候,才真正体会到了你我之间的差距──你明明比我小了好几岁,可应对起这些事儿,却像是司空见惯了一般、半点波澜不曾惊起……所谓虎父无犬子,大抵不外如是吧。」

    「……你似乎忘了一点:那位颍王可是我的异母兄弟。」

    「呃……」

    青年还真忘了这点,不由尴尬一笑、打了个哈哈转移了话题:

    「烦心的事儿就先放一边吧──眼下时候也不早了,不如留下来用个晚膳再走?」

    「敏行不是忘了自己还有半个月就要应考了吧。」

    萧宸微一挑眉,「我还期待着在御林宴上见到你呢。」

    「呜,总是紧绷着也不好嘛……今日之后我便要闭门冲刺了。王婶烧的菜可是出了名的好,这两天还特意用家传秘方炖了汤,足足在火上煨了一天一夜才成……我舌头有多挑剔你也是知道的。要不是想着你下午要来,我中午就把汤喝光了!」

    「……那我喝了汤就走。今日本没打算在外头用膳,若回去迟了,就怕父皇空着肚子等我。」

    「呃……那好吧。」

    听好友抬出了「父皇」做理由,一想到那位帝王就发怵的宁睿阳也没敢再坚持,点了点头后便自起身出了书斋、到厨房替友人装汤去了。

    因青年此前说了有「要事」相商,萧宸进屋商谈时并未让安远跟着一道,而是让他守在了门前。可见宁睿阳一进一出、竟匆匆由厨房端了碗汤来要给自家主子喝,身负重任的安远哪里还坐得住?当下赶忙拦住了萧宸拿起勺子准备用汤的动作,取出随身携带的试毒器具当场测试了起来。

    萧宸虽不会因安远的尽职而动怒,可当着好友的面整上这么一出,却仍不免有那么几分尴尬……好在宁睿阳本就是个心大的,对此并不以为忤,反倒还有些自责地一声叹:

    「是我疏忽了……抱歉。」

    「你也是出于好意,何需介怀?」

    说着,见安远一番测试后点了点头表示无虞,少年这才接过汤碗拿起汤勺,当着两人的面将这碗香气四溢的汤喝了个底朝天。

    不得不说,王婶的家传秘方确实不凡,一碗炖汤集齐了无数食材的精华,喝来却不仅不觉油腻,更有种齿颊生香、通体舒畅之感,让他喝完之后还难得咂了咂舌,笑道:

    「这汤确实好……多谢敏行的招待了。」

    「你喜欢就成。」

    宁睿阳笑了笑,「我送你到门口?」

    「好。」

    萧宸不愿耽搁友人温书,又急着想将宁睿阳告诉他的事转禀父皇,闻言当即起身同友人做了别,在安远和一众侍卫的随伴下驱车离开了此地。

    当然,半道上,他也不忘让身边的潜龙卫分出人手暗中保护宁睿阳,省得友人真成了他那些「亲人」用以对付他的筹码;却不知他让友人目送着出了小院时,炖了碗好汤的王婶也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露出了懊悔莫及的可惜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