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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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府买下旁边的独居小院,在墙上开了个门,平日锁起来便是两家人互不相扰,卫安怀过府上课根本不用从大门出去,他甚为满意,看到姚府等人如此礼待,他亦用心相待,精心授课。 孩子本性不坏,只是被纵的心野了,小孩见外婆和爹爹不给他撑腰,在卫安怀恩威并施之下,师徒二人倒也其乐融融。 小孩子之前仰慕安乐武艺,现在知道卫先生是女侠的兄长,人看起来更是深不可测,普通人脸上哪有如此可怕的伤疤,认定他肯定比他meimei还厉害。 虽然卫安怀解释是匪徒所致,但小孩猜测卫先生肯定个行侠仗义的大侠,为了躲避仇家才低调伪装成病弱,好让仇人放松警惕,所以他每天乐不可支地试探卫先生的“功夫”。 卫安怀了解后哭笑不得,百般解释学生仍是坚持己见,不得已委婉告知其长辈,他可禁不起三番四次的“偷袭”。 到了延兴三年春,杏花吐蕊,沐朝阳,凝望处,金榜高悬,提马御街前,状元得意九族新。 琼林宴散,深宫夜深,御书房中,沈云之反复观摩案桌上的阅卷,目光思索,玲珑上前进言,劝陛下安寝,沈云之反招呼她过来。 “玲珑,你过来看看这份卷子,字迹是不是有些像。”沈云之指着右边泛黄的纸张,其上正是卫安怀过去所作的文章,左边是得了二甲传胪的学子的卷子。 玲珑一惊,细细对比,道:“字形的走势,连接关节的写法有五六分相同,倒像是模仿的,除非取来原笔迹,才能确定。” 沈云之也有此感觉,只是不大确定,现在玲珑亦如此说,心中有数,决定明天召人进宫一问。 “陛下,万一真是卫公子,且这人同卫公子关系匪浅的话,您这一问,岂不是打草惊蛇,崔大人向来机敏谨慎,他未必不识卫公子字迹,不对您的意图起疑。” “那就先把崔涧外派到西北视察地方,别让他坏事,另外让花芙派人去打探,对了,这位张宪林是哪里人士?” 玲珑翻出卷宗一看,回道:“是青州凤远县茂林村人。” “这地方听着有点熟悉。”沈云之想不起来,玲珑也是,待花芙来了之后,她告诉陛下姚素芸便定居在那。 之前沈云之查到姚素芸的下落,便吩咐花芙派人定期注意她,结果几年过去,她们姐妹三人一直安分经商,沈云之事务繁忙,见她不闹幺蛾子,也就将这人抛之脑后去了。 “陛下,是否直接派人过去?”玲珑之前就听闻姚素芸有些邪异,说不定真是卫公子,万一古怪之处影响了卫公子就不好了。 “不急,先查,当务之急是处理江南那边,朕忍他们很久了。” 之前她放出选秀的风声,不少人蠢蠢欲动,毕竟女帝无子,要是族中子弟进宫受宠,借由血脉,这帝位或许就落到自家了。 江南之地,贪腐严重,隐田隐户不可胜数,罪行罄竹难书,沈云之当初为了快速攻下江南,没有严查他们,现在是时候将这颗毒瘤挖掉,不然迟早要腐蚀掉她的根基,选秀,不过是麻痹的诱饵罢了。 潜伏在凤远监视姚素芸的隐卫这两年可是清闲至极,一看上头派活了,委屈一下子被熨平了,原来他们不是被遗忘了,当即关铺出门联系下线办差。 风雨欲来人不知,小楼独坐解春乏,卫安怀在书房中独自弹琴对弈。 春日百花争妍,姚家一家人到庄子上踏春放纸鸢去了,所以卫安怀不用cao心学生课业,偷得半日清闲自在,安乐耐不住枯燥,下楼在院子里练剑,关伯笑呵呵地躺在藤椅上指点一二。 关伯刚来时担忧不已,寝食难安,日子久了,发现衣食住行妥帖,无人怀疑探问来历,尤其是离了山间变幻莫测的天气后,公子身体明显好受了许多,不常气虚咳嗽。 关伯活得轻松起来,想着或许公子从此否极泰来了,思量改日探探口风,一个家哪能没有女主人cao持,像什么话。 一家子深居简出,想从小厮那里套话也困难重重,隐卫一个半月都毫无进展,急得嘴上冒泡,这家只有那女孩子出门会友,出门必带面纱,只带着一个丫鬟和小厮,兼车夫和护卫,从头到尾,他们连这位姑娘啥样都不知道,更别提大门不迈的一老一少了。 后来他们终于逮到一个机会—茂林村的张老先生的孙子张宪林中了进士,十里八乡同喜,摆酒庆贺,卫安怀亦亲自回去送了一份礼,隐卫混入人群中,细看瘦弱体态多病身,面上确有疤,只是蓄长须,气质也不冷,与画像有出入。 只这几点并不能充分确定他是上头要找的人,后来隐卫变更计划,用上了美人计,才从醉酒的小厮口中套出了来历,再查探过去,一并连夜飞书送京城。 “陛下,那边确认了,的确是卫公子。”花芙一收到情报,就入宫禀报。 然而君主搁置下朱笔,轻叹一声,低声道:“不急,时候未到。” ****** 磐岩坚如铁,不及江南“石”,岁月长逝无转移,珍珠如土金如铁。 百姓或许不知皇帝是谁,但对石家一定不会陌生,石家声名显赫,笼盖江南,改朝换代皆不坠其威名。 到了这一代,阖族因避战乱迁居曲中,山高林密,乱军久攻不下,得以保全家族,其他人闻之,纷纷前来归附,及新朝建立,方迁回故居。 避乱曲中,进此言者正是石家族长之子石靖,此策令家族无恙,甚至因为依附者众多,石家实力不减反增。 那一年,石靖年方十六,才貌双全,生得丰姿潇洒,立如芝兰玉树,笑似朗月入怀;兴酣处,敏捷诗千首,妙手得文章,振振佳公子,人间少。 时人赞曰:“珠玉在侧,使我形秽。”出门会友,莫不掷果盈车。 战乱平息后,石靖机变善谋之名广为天下所知,众人心服口服,江南才子之名以他为首,旁人更是生不出丝毫妒忌之心。 新朝初开科举,不出所料,石靖轻而易举便取得榜首。 琼林宴上,艳惊四座,四周窃窃私语,众人议论,较之卫安怀的清冷独绝,崔涧的华贵风流,其清新倜傥,不遑多让。 帝初见,怦然心动,不顾朝野内外非议,硬是将其名字纳入选秀名单。 斗芳园,瑶池畔,二人携手同游,含情脉脉,帝折下芍药相赠,倾诉情意,天下皆知。 左右之人争相进谏,请她以天下为念,勿耽溺儿女私情,帝仍我行我素,女帝情深厚谊,天下议论纷纷,笃定皇后将出自石家。 皇家事,飞入寻常百姓家,养活了多少小报,卖疯了几许话本,尤其是《女帝江南艳想》,贴合时事,男主人公正好来自江南,其销量之疯涨,便是禁令也不能遏制。 连足不出户的卫安怀都听了一耳朵八卦,最令他感到羞愤的是,他发现小妹在姚素芸的影响下,也痴迷在有关的话本之中,当即发了火,严词规劝姚素芸,然后将小妹拘在楼上同他一起练字养性。 关伯见女帝纳后的事闹得满大街小巷都是,看起来这事板上钉钉,之前被公子打掉的心思又活络起来,当即托媒婆寻摸起家世清白贤良的女子来。 卫安怀最初不知,直到关伯将画像摆到他面前,他感激老人为他着想的心思,但世事无奈,由不得人,他望着关伯眼中的殷殷期盼,长叹拒绝,不容置疑地让关伯将画像还回去。 “公子,您为何长叹?那个人将有新的伴侣,而您仍是孤身一人,死后我无颜去见夫人啊,公子,您要往前看,切莫长陷于过去之中,那些糟糕的事,都已经过去了。” 卫安怀眼眶瞬间红了,整个人透出深深的哀切,喃喃道:“过不去,怎能过去。”他抬手制止关伯的张口欲言。 “此事不在我,而在她,我何尝不希望过上普通正常的生活,可我不能,未断的执念是潜伏的利刃,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不能为一己之私而连累无辜之人。” 关伯大惊失色道:“怎会,那位都要册立...实在可恨,她怎么能怎么折磨您,让您孤独无依,她自己倒享尽齐人之福。” 卫安怀闻言讥笑:“齐人之福,呵,这位名满天下的石公子,怕是将成为她刀下的屈死鬼之一了。” 关伯不解,卫安怀漠然道:“石家,要败落了。” 起初选秀闹得沸沸扬扬,卫安怀本就心存疑虑,直到石家出现,他恍然大悟,沈云之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被迫跟了她四五年,对她的性情不说了如指掌,但也略知一二:其一她霸道强势,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江南之地,她不是最大的地主,怎能不怒;其二她嫉恶如仇,石家挥金如土,受其影响,江南奢靡成风,吏治败坏,百姓被压迫的苦不堪言,求告无门,仅此二点僭越无道,石家便不能善终了。 石靖等石家子弟便是再优秀,但出身石家,就注定无法在政治上施展抱负。 自沈云之推行科举以来,她制定种种制度,严禁门生关系,限制世家与寒门竞争,严防考官和举子舞弊等,极大动摇了世家的根基,这些都加剧了石家的衰落,石家明白族中杰出子弟就算进入官场,他们前途早就注定无望。 新帝忌惮他们且强权在握,之前沈云之放任乱军在江南地区清洗,谁都心知肚明,便是石家累世的文珍阁被战火波及,也不能回转帝心,帝王铁血,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所以石家想通过石靖俘获帝心,使家族再度延续,继葆辉煌,若是新帝不是沈云之这种人,那倒算是一招妙棋,可惜他们不识她的真面目,妙棋变死棋,知己不知彼,百殆矣。 而沈云之也需要麻痹石家,欲使其灭亡,必使其疯狂,她通过示爱石靖给其他世家释放出缓和信号的同时,想必也在暗中调查收集他们相关的罪证。 “她造的势太大了,石家也太庞大了,听闻石家族长才望兼隆,但就算是他,也无法在这场煽动中弹压下众人的膨胀之欲,沈云之只要稍稍动手,饿鼠们就会如之前那样蜂拥而上,将目之所及的利益吞噬一干二净,一个不留。战乱使这些饿鼠家业破败,新朝建立以来,沈云之更是将尸位素餐者一个个踢掉,丁点好处不给他们弄到手,维持奢华排场的银钱又不会从天而降,他们斗不过沈云之,只能挥刀割百姓的血rou,不同的是,之前宴席散了还有余羹,而这次仗着沈云之给他们的“底气”,怕是连残羹剩饭都要扫尽。可叹,此番宴席散了,该轮到沈云之肥肠满肚了。” 关伯了解前因后果后,冷汗从额间不断滴落,对公子目露怜惜,道:“公子,那位如此精于算计,手段阴险,我等势单力薄,便是一直东躲西藏也难求长久苟安。” 卫安怀怔住了,目露苦痛,喃喃道:“我何尝不知,苦于无法。” 当年查到姚素芸行踪,以为可以觅得一线生机,想来都是不知来历的天外来客,且姚素芸比沈云之心思简单好糊弄,或许能有非常手段可以为他所用,摆脱孽缘,所以冒险偶遇,但是几年观察下来,都是些寻常手段,无甚奇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