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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问里正:“老丈,您知道他床上这些东西都是什么吗?”里正转头一看,一脸晦气:“知道,还不就是那些么。”“那些?”周子秦赶紧问。“他之前不是犯下一桩臭名昭著的破事吗?后来不知怎么的,居然也没被追究,他还日日洋洋得意对人炫耀,真是本坊的脸都被他丢光了!直到前几天荐福寺里起火,烧死了一个公主府的宦官,他才慌了,怕自己也遭受天谴,于是就病急乱投医,到处去弄什么辟邪的东西。官爷您看啊,这个是浸了黑狗血的瓦当,这个是喷了符水的黄表纸。还有这个,是拿来防身的剪刀……还有着墙上,你们看!”里正把手中的灯光举高,他们看到墙上贴着好几张乱七八糟的符咒与字画,也不知哪儿捡来的,有新有旧,有道家的,也有佛家的。窗边挂着慈航普度的木牌子,门上钉着目连救母的小铁匾,床头贴的居然是送子观音的画。周子秦忍不住指着床问:“这么小一张破床,还堆满了东西,他睡觉还能翻身吗?”“他用得着翻身吗?半身烂疮,只能那么侧着睡,还翻身呢!”里正显然对这个本坊之耻十分痛恨,话里行间嗤之以鼻,“三位,不是我说,下午发现他尸体的时候,大家都说了,这就是报应!好好的糟蹋了人家姑娘,还到处夸耀,听说害得人家姑娘已经自尽了。这不,报应来得真快!就算他躲在屋内,插了门,锁死窗,贴满符箓,寸步不出,还不是死了!”周子秦同感地点头:“嗯!所以人绝对不能做坏事!”里正一见有人肯定自己的想法,顿时更是滔滔不绝:“据说啊,下午劈开孙癞子的门时,大家都看到屋内一股怨气夺门而出,煞气冲天而去!大家都说,这是那个冤死的姑娘报了仇之后,魂魄归去,终于可以安息了!”黄梓瑕和周子秦对望一眼,都没有答话——因为,下午他们还刚和“冤死”的滴翠说过话呢。检查过了屋内一切,又仔细查探过门闩和窗锁之后,周子秦又将封条贴好,在上面签了个周的字样。王蕴取下蒙面巾,回头看看屋子,转过目光凝视着黄梓瑕,感叹道:“崇古,我今日才知你不易,真是佩服。”黄梓瑕低头避开他的目光,含糊道:“还好……倒也不是经常这样。”“这就算不错了!上一次啊,我和崇古去挖尸体时你是没看见呢,还有在水渠里捞尸体那次……”黄梓瑕只能当做没听到,先走到那拂沙的身边。王蕴在她身边问:“这样一个几乎等于是毫无漏洞的屋子,到底要如何才能杀死里面的人呢?而你……又要如何才能查探出真相呢?”黄梓瑕翻身上马,低声说道:“慢慢查吧,我想只要是犯案,总是隐瞒不住的。”“就是啊,崇古在我心目中,可是足以与我的意中人并驾齐驱的探案天才,世上怎么会有难得倒她的案件呢?”周子秦洋洋得意地说着,仿佛黄梓瑕的荣耀就是他的荣耀一般。黄梓瑕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他把“我的意中人黄梓瑕”后面三个字省略掉——周子秦又没这么傻,自然不可能在王蕴面前说自己的意中人就是他的未婚妻。幸好王蕴对周子秦的意中人并无兴趣,见前方已到路口,便只微微一笑,看向黄梓瑕说道:“那么,崇古,子秦,明日见。”“好!明日我们一定准时到你们那边吃饭~”周子秦挥手。待王蕴离开,周子秦一边在街上散漫地骑着马,一边与她讨论:“崇古,这回这事,真有点棘手呢,你觉得呢?”黄梓瑕点点头,说:“嗯,那门闩和窗锁,都和义庄的那个不一样,绝对不可能用铜片什么的拨开。”“就是啊,”周子秦烦恼道,“几乎可以说,死者是死在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笼中啊!”说到这里,他怔了一下,然后“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崇古!你……你还记得张行英家中那幅画吗?就是那幅供在堂上的,据说是先皇御赐的那幅怪画!”黄梓瑕点头,缓缓说道:“当然记得。”“那画上的三种怪异的死法……第一种,是遭天雷所击焚烧而死;第二种,是在铁笼之中困死;第三种,是被凤鸟飞扑啄死!”周子秦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又激动又惊骇,“如今,这三种死法,居然已有两种出现在滴翠的仇人身上!”黄梓瑕心事重重,只点了一下头:“嗯。”“你一点都不惊讶吗?你说,这会是凑巧,还是有人有意而为?你不觉得这事太奇怪了吗?”“子秦。”黄梓瑕转头看着他,目光在一街的暗淡灯光下,平静地望着他,“明日,我们在京城防卫司见了张二哥再说。”周子秦重重点头,脸上却满是得意:“你看,崇古,我终于也想到一次你没想过的事情了!”“是啊……自愧不如。”她说着,望着前方已经遥遥在望的夔王府,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想起那件最重要的事情——第三种死法……会不会出现?第二日,天朗气清。百万人的长安,一两个人的死,微不足道,依旧平静。李舒白带着黄梓瑕到工部时,并未下车,只问了一句今日在哪里疏通水道,就径直往那边去了。今日工部正在通济坊一带整修水道,他们过去时只见一群劳役佣丁在水道口搬运淤泥,工部蒋主事在那儿蹲着看下面,下面的水道黑黝黝的,臭气熏天,他捂着鼻子皱眉看着,无计可施。李舒白与黄梓瑕下了车,适逢劳役头向蒋主事汇报,说:“下面已经畅通无阻了,主事您看……是不是赶紧把钱先结了?”蒋主事迟疑着,问:“真的清好了?”“我做事,您放心!”那劳役头拍着胸脯保证,“好歹小的也是得工部信任才能得这个差事的,绝不会办砸!要是没疏通好,您来找我!”“这么说,下面应该是畅通无阻了?”李舒白在蒋主事的身后慢悠悠地问。劳役头不知他什么来历,但也一眼就看出他身份不凡,赶紧说:“哎哟,贵人您放心!我张六儿办事,绝对没问题!”蒋主事一回头看见李舒白,赶紧行礼:“夔王爷,您怎么能来这种腌臜地方?哎,赶紧到上风处去……”“不必了。”京城皆知素有洁癖的夔王李舒白,站在水道口看了看,问,“那个张六儿,是管这个事情的?”“是,京城大大小小的下水道,他全都一清二楚,前几年工部将下水道的劳役招编,他就成了头儿,每月都是工部支给俸禄的,另外每次通水道都要加给现钱。”黄梓瑕在后面听着,心想,谁定的破规矩,每次通水道另加钱,这群人还不天天盼着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