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紅酒搭餐
26.紅酒搭餐
整個餐期宋子祺都在角落忙自己的事,由阿強師傅控單,另外爐台還有小丁師傅和阿鄭師傅。這兩個師傅,易喜比較不熟,就是會打招呼,但沒有認真聊過。雖然說平日的餐期不忙,但是她和陳建群也沒有很閒,只是比較不手忙腳亂而已。她和陳建群除了準備材料以外,一起顧一個煎台,炸爐和微波爐。如果有人點燒rou飯,就要煎rou片;或是已經燙過的蔬菜要在煎台上復熱;或著炒台有些材料要過油,陳建群就會幫忙先過油。像這種比較閒的平日餐期,就是很好的機會,把自己的動作練流暢。 廚房是細細長條的,菜口在最右邊,做好的菜就要往菜口送。易喜和陳建群工作的空間大概一坪大,走道應該只有一公尺寬,忙起來時,兩個人要錯身而過,而不撞到,都是一種默契。最近易喜覺得默契愈來愈好,有時覺得像和他跳一場互相閃避的雙人舞。 餐期快過完時,小丁師傅在煮今日的員工餐。宋子祺就開始把他準備好的材料開始加熱。「易喜去叫羅仲錫把那三支酒開好拿過來,陳建群過來看我做。」他吩咐著。易喜也很想看宋子祺做菜,她只想快去快回。 今天羅仲錫沒在吧檯裡,而是在辦公室。他有一台自己的筆電,正專注得打著表單之類的東西。 「哈囉!」易喜敲敲辦公室的門。「宋師傅叫我來拿酒。」 「進來。」羅仲錫說。其實辦公是蠻小的,一張書桌兩張椅子外,沒甚麼空間了。易喜一進來,還天真得找酒在哪裡,一眼望去,並沒有在桌上。羅仲錫將椅子往後滑,順手就將門關上了。 「幹嘛關門啦!」易喜有一種不妙的預感。他摟住她的腰,順勢讓她坐在腿上。易喜試圖掙扎:「正在上班,而且師傅他們等著。」 「親一下就放開你。」他輕輕得壓著她的後腦勺,讓他們額頭碰著而額頭。「今天我要回家,趁現在親熱一下。」他的聲音沉沉的,很好聽。易喜覺得一股暖暖的熱氣拂在她臉上 「本來就該回家了。」她低低呢喃,想一想,假日都黏在一起。他的鼻尖碰碰她的鼻尖,熱熱的嘴唇廝磨著她的嘴唇,鼻腔裡都是他淡淡的煙味。輕輕的一吻不是特別激情,可是易喜的心理甜甜的,滿滿的。 他真的只親了一下,就說:「酒在吧檯,我們一起去拿。」他放開她,冷空氣灌進兩人間,易喜還沉浸在剛才的氛圍,瞬間有點失落。 羅仲錫早就將酒準備好了,三枝酒已經打開,放在吧檯醒酒。他算一下廚房的人數,抓了八支杯子放在托盤上。他聞了一下這三支酒,又拿了醒酒瓶。東西蠻多的,分了兩個圓托盤放,易喜想幫忙拿,用兩隻手端起托盤,酒杯搖搖晃晃,發出恐怖得碰撞聲。羅仲錫有點訝異:「你不會端圓托?」不過他馬上又露出明白的表情。「我來端,下次我教你。」羅仲錫右手端著三瓶酒加一個醒酒瓶,左手端八個杯子。端得非常穩當,走起來都沒有碰撞聲,而且有一種自信的帥氣感。「這也太厲害了。」易喜好崇拜。 「這很基本。」他不覺得怎樣,這也是他吃飯技能之一。以前升學主義的父母,常常會說:書讀不好以後給人單盤子去。其實那是沒端過,才會覺得簡單,認真說起來,也是不容易的技能。 兩人走進廚房,宋子祺正煎著牛排,鍋裡滋滋作響,整個rou香味充滿全部廚房。他回頭瞧了一眼,看羅仲錫一人拿這麼多杯子,就笑說:「這麼捨不得,連端東西都捨不得給人家端。」易喜只能滿臉通紅,而陳建群站在一旁看這三人的反應,他絕對相信易喜和羅仲錫有鬼。 「有人不會端圓托,杯子很貴,破了又要算損耗。」羅仲錫倒是輕描淡寫。 那天陳先生要求的是四道,宋子祺準備前菜,沙拉,牛排,甜點。 前菜有三小點:鳳梨鴨胸,薄荷冰鎮番茄和蜜瓜帕馬火腿。他用一個白長平盤擺放,薄荷冰鎮番茄有點汁液,所以放在小湯匙上。鴨胸捲著鳳梨,帕瑪火腿捲著蜜瓜,模樣精緻。 沙拉是簡單的蘿蔓佐蜂蜜芥末醬,上面灑帕瑪森。食材都已經在盆子裡拌好,陳建群用一個直徑八公分的鐵圈將生菜堆起來,生菜就整齊得,圓圓得站在盤子裡。 牛排沒有帶醬汁,就是香料海鹽放在一旁,還有煎得焦香的馬鈴薯塊。甜點是烤西洋梨,酸奶油與crumble。烤西洋梨用一個很可愛的單柄烤盅裝著,烤盅再放在圓盤上,crumble放旁邊,酸奶油用兩根湯匙整成橢圓形。 羅仲錫一看,便說:「這麼中規中矩。」 「酒才是主角,不是嗎!」宋子祺說。 羅仲錫找了一個乾淨的檯面,把每一道菜都照了相。「菜名要給我。」 「菜這麼直白,菜名你編就好。」 「什麼rou?」 「prime沙朗。」 「這麼普通。」 「一千五一個人,也只能這樣。」宋子祺說。「酒呢?酒的順序怎麼搭?」他問羅仲錫。 「前菜和沙拉就用這支梅洛。」羅仲錫幫每個人都倒了一點,阿強小丁和阿鄭也都圍過來了。每個人都喝了一點,然後備料盆裡自己捲了鳳梨鴨胸,番茄還有蜜瓜帕馬火腿吃。 陳建群小聲得跟易喜說:「在餐廳工作最快樂的就是這時候,總有許多機會能嚐到許多東西。」 「你們平常都有在研究紅酒?」易喜問陳建群。 「當然沒有,但有機會嘗試就要嘗試,那是自己舌頭的資料庫。宋師傅都會讓大家一起試。」陳建群跟她說。羅仲錫看到兩人在咬耳朵,廚房有抽油煙機運轉的聲音,他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但他不是很友善得瞄陳建群一眼,陳建群顯然在食物的世界,完全沒接收到。 「這三個前菜順序嗎?」易喜小聲問陳建群。 「應該有,鴨胸和帕馬火腿味道都很重,番茄在中間應該就是一個洗味蕾的安排。」陳建群跟她解釋,指來指去的。看在羅仲錫眼裡,他就是向她在賣弄知識。兩人看起來友情很好的樣子,他覺得心裡刺刺的,有種莫名的大叔自卑感。於是他應是插在兩人中間:「你們會品嘗紅酒嗎?」羅仲錫說。 果然引起了易喜的興趣。「該怎麼喝呢?」 「先講最簡單的方法,你先喝一口,不要馬上吞下去,感受它在口中的滋味。然後在嘴巴徐徐吸氣,鼻腔徐徐吐氣。味道會很多層次得展現出來。」他說。易喜和陳建群就依照他的方法摸索起來。梅洛的味道很圓潤,果香味很重,很百搭,和宋子祺的前菜搭起來,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桌上就剩下兩隻酒。一支是卡本內蘇維翁,一支是波特。宋子祺倒了一點卡本內蘇維翁,覺得還很酸澀,就跟羅仲錫說:「換瓶一下。」羅仲錫早就知道同樣的時間,這支要醒比較久,所以帶了醒酒瓶來。醒酒瓶是很漂亮的玻璃瓶,開口不大,瓶身有一個細細長長的脖子,底下才是圓圓的肚子。他將紅酒瓶舉高,紅酒如絲帶般滑了出來,在空中拉成一條細細長長的線,最後一滴不漏得滑進醒酒瓶裡。他的動作非常優雅漂亮,醒酒瓶的瓶口不大,這動作做得漂亮,其實不是容易的事。他華麗得捕獲所有人目光。 「哼!浮誇。」宋子祺忍不住酸了一下,他知道他想在易喜前面表現。但是酒一換瓶,就像是醒來一樣,剛才不顯著的香味,現在充滿所有人的嗅覺。 易喜喝了一口,覺得酸澀感遠比梅洛強烈,單寧很重,有點煙燻的味道。但是配一口牛排,卻覺得無比合適,甚至嚐到一點黑胡椒的香氣。而波特酒本來就是甜度較高的酒,很適合配甜點,宋子祺用了規矩的烤水果,卻還是點綴了奶油很多的crumble,這樣奶油的香氣就能和波特融為一體。 易喜覺得自己對酒類的知識真的很薄弱,以後可以多跟羅仲錫學習。但是今天,口腔內的小宇宙簡直大爆發,她覺得充滿了能量,原來關於廚房,還有這麼多有趣的事能探索。而且可以說是:能無止進得探索下去。 她問羅仲錫:「為什麼你們一開始就知道誰該配誰?」 「我們只是用基礎的常識,慣用的搭配來做基本定調,但是還是會試一試。因為紅酒基於氣候和釀造方式不同,可能會有不同表現,嘴巴喝過比較準。」羅仲錫說。 「那陳先生選這三支酒來當餐酒會的主角,也是想到搭餐容易,比較好賣。甚至能包套賣嗎?」易喜腦中突然閃過這個問題,這三支酒的調性,剛好配一個套餐,應該不是偶然。 她的問題讓宋子祺意寓深遠得看她一眼。「你的問題提的很好。」宋子祺說。 「陳先生是誰?還有她的問題好在哪裡?」陳建群二丈摸不清頭腦得問。打斷了他們的討論。宋子祺完全懶得回答他。他將擺好拍照的那一盤甜點推到陳建群面前說:「這盤讓你去把妹。其他人把這些擺樣吃掉吧!已經拍好照了。」 阿強第一個搶走牛排,不過也沒人敢跟他搶,廚房很敬重輩分。 宋子祺對易喜說:「關於你的問題。對酒商來說,餐酒會是為了賣酒而存在的。你可以好好思考你的問題,也可以和羅仲錫討論,他有很多知識能教你。」 易喜還想問,宋子祺卻已離開廚房。他喜歡後輩自己去找答案。 *** 作者說: 等我完結,不過還要很久,想來半個餐酒會 在這之前,把這些菜色寫成食譜,有人要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