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欲绝但为君 113 是非颠倒谁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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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真万确。方才聿璋带着美妾登门求我收留,那为了妻儿伤透脑筋的模样,着实令人同情……」聿珏覷着韵贵妃,又是唉声叹气的,「妻妾初闻喜讯,没能陪在她身边便罢,还要随军出征,心底的煎熬,想必与聿珏送走夫君如出一辙。」 「他把人给你照顾了?」 「聿珏算是临危受命。」她点点头,语重心长。「娘娘的顾虑虽不错,看在聿璋情竇初开,加诸美妾有喜的份上,还请您,网开一面?」 韵贵妃显然是给聿珏这番话说动了,但毕竟此处耳目眾多,也不好再详加追问。「本宫会考虑考虑的……云暘公主可还要夜宿宫里?」 「是,母后的情况时好时坏,聿珏放心不下。」 「我明白了……还请公主代替本宫向皇后娘娘问安,本宫,另择吉时再行探访。」韵贵妃頷首,便在聿珏、聿珶的恭送下摆驾离去。 若能将劝皇帝下旨一事委交韵贵妃处理,肯定更是十拿九稳;聿珏兀自盘算着说词,身边的聿珶连忙勾了勾她的臂膀,「二姊!你说的是真的?那来歷未明的姑娘……」以手在肚皮前画了个半圆。 「什么来歷未明!你三兄既是喜欢,就算出身卑微,咱们也当以礼待之!」聿珏神秘一笑,轻点了点聿珶的额。「好了,先进去探望母后;娘娘与聿璋之间的事,就留给她自个儿琢磨罢!」 *** 一见到她,皇后立刻要她屏退左右,除了柳蒔松之外,其他人皆不得靠近,连聿珶亦然。 「母后!您这是何苦……母后?」 聿珏从未见过如此狂乱心焦的皇后;她印象中的皇后,是神采奕奕、仪态万千的…… 皇后用力握紧了聿珏的手,几欲快将她的手掐出指痕来,若非她长年习武,只怕早就痛得求饶。「珏儿……为娘的这回,当真是在劫难逃、在劫难逃了……」 「太子她究竟对您说了什么?」 才听见「太子」二字,皇后便悲从中来,一段话说得抽抽噎噎,饶是聿珏也听得甚为吃力,好容易才终究拚出了事情全貌。 「她当真对您这么说!」先除母后,再来动她?不敢相信聿琤居然能如此明目张胆,聿珏咬牙,心登时凉了半截。 皇后不住点头,聿珏越想越不对,就想要差人前来问话,「没用的!珏儿,没用的……她们全给琤儿收买了,不会替咱作证的……」 「那也不能就放任太子如此嚣张……聿珏明白了!」她回过头来,深深地把皇后揽紧,「这就是您为何要闹,气得将所有人给屏退的原因?」 因为身旁的人已没有可相信的。 胁迫也好、利诱也罢,太子这段日子以来的用心竟已彻底渗透了凰寧宫上上下下,把皇后身边的亲信,一个一个全都变成了自己的人? 这等同是也将她给绑在凰寧宫,只要她离去,动弹不得的皇后只能任人宰割! 「为娘的一直撑着等你回来!只有你能救娘了……」 「我明白了;母后请宽心!聿珏会一直守在这儿,哪里也不去!」聿珏温声宽慰,直到皇后稍稍放松,躺回软榻。「您一定饿了吧?聿珏遣知更去给您准备晚膳……」 「亲自做么?要你的人从头到尾……」 聿珏一楞,随即凝肃着脸面,对身旁的柳蒔松道:「听见没有?让知更、画眉亲自做去,无论如何都别假他人之手!」 「奴才遵命!」柳蒔松暗自擦擦老泪,很快的走出寝殿。 皇后折腾了一日,不仅又累又饿,汤药与敷药等物全都没换;伤处毕竟还是得仰仗袁既琳等人,聿珏只得在一旁等候,并要聿珶帮忙盯看着,以防之中出了任何差错。 盥洗一事仍由韩馥亭来做,皇后起初不愿,是聿珏好说歹说,才终于肯让她动手;稍作梳洗之后,身子终于舒坦了,强撑了近一日的皇后才终于沉沉睡下。 韩馥亭自床边退开,等在一旁的,是满腔怒气无处发的聿珏。 「韩内官,你过来!」 韩馥亭一脸疑惑地跟了上去。 「本宫问你,太子究竟给了你们多少好处!」 「云暘公主何出此言?」 「难道本宫说错了?母后给太子如此出言恫吓,扬言要将她除之而后快,你们这些侧近心腹却是对太子言听计从!」聿珏仰头,瞪着这高头大马的女官,「母后待你们不薄,而你们竟用这等方法来报答她!」 韩馥亭却是一脸无辜,哭笑不得的答来,「云暘公主对娘娘甚为忧心,下官明白,但您说太子恫吓娘娘……这下官可就听不懂了!」 「听不懂?难道不是你与太子暗中勾结……」 「公主殿下言重了!就算如何口不择言,也断然不能说出这样有失分寸的话来!」 韩馥亭神情丕变,对聿珏行了个大礼,但眼神却是极锐利的。「恕下官直言,太子殿下与娘娘虽因细故而感情不睦,然则这一年来,太子对娘娘处处关心、时时呵护着,做衣送药,嘘寒问暖,下官与其他宫人全都瞧在眼里…… 「反观云暘公主,下官倒想问,这一年来,您除了这回入宫报喜外,可曾对娘娘表达关心之情否?」 一句话,说得聿珏连连退后。「韩内官!你说什么你……」 「下官得先说,我韩馥亭俯仰无愧,从未收过太子任何好处;太子知道娘娘不喜见她,因此暗地里做这些事儿,全然不欲让娘娘知道。您受娘娘诸多疼宠,人尽皆知,但您这一年来,又回宫几次,可曾把娘娘放在心上?」 韩馥亭语到激动处,眼眶含泪,「无巧不巧,您不过就这么入宫报喜,隔日之后娘娘就伤得如此严重,明明是嫁出去的女儿,却一反常态的留宿于宫中,对娘娘大献殷勤!试问,到底是谁才居心叵测、谁才对娘娘心怀不轨!」 韩馥亭一席话,说得聿珏心碎不已,忽然间,聿琤对她说过的话再度忆起—— 『……你就替我与父皇多陪陪母后罢!她心宽了,养起伤来也好得快。』 原来如此…… 聿琤盘算的,远比她想像的要复杂多了。 她彻底利用了湘君造成聿珏与皇后之间的嫌隙,再透过各种表面工夫来收买人心,久而久之,这些心向着皇后的宫人们,会自然而然的就替聿琤说话!她不必浪费一分一毫,就能将不明就里的宫人的心全给拉拢过来! 所以即便她晚了好几日才又来探望皇后,皇后身边的人也从未说过聿琤一句不是! 反观她却因大半年来鲜少回宫,加诸皇后坠马时间点过于巧妙,反而让自己陷于不利局面! 她……中计了! 「念在娘娘对云暘公主最是疼爱,下官能不将您方才的话对别人说去!」韩馥亭居高临下,咄咄逼人的道:「下官只希望公主莫要含血喷人,说出那些搬弄是非的话来……下官告退!」 聿珏双脚彷彿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韩馥亭离开。 直到寝殿大门随着韩馥亭开了又关,她才明白,真正被离间的,是她、皇后与宫人们之间的信任。 她们一个、一个的被孤立了。 * 韵贵妃夜里又来访了一次,美其名是为了探望皇后,实则是为了关心聿璋的骨rou而来。 再次详细确认了消息真偽,回想起之前曾对两人恶言相向,母子间又断绝联系了一阵子,韵贵妃脸上难掩懊悔。 「解铃还须系铃人;娘娘毕竟身为长辈,只要好言劝慰,无晏想必不会放在心上的。」 「但愿如此……」韵贵妃点点头,对聿珏笑道:「说来见笑!不管是聿璋入营也好、去年春宴,乃至于这回好心收留咱的孙子,聿珏你当真帮了大忙!」 「娘娘不必多礼!聿珏只是行分内之事。」聿珏回了个礼,暗自估摸了时机道:「话说回来……有一件关乎我与聿璋存亡之事,不知娘娘能否帮忙?」 韵贵妃顰眉,「说来听听?」 聿珏于是将聿璋的盘算诉说一回,听得韵贵妃面色凝重,频频頷首。 「可惜近日来陛下连我那儿也不常造访!得特地上凤藻宫求见才行……」韵贵妃思忖,而后像是想起什么,神情豁然开朗。「有了!」 「娘娘想到什么妙计?」 韵贵妃瞅着她,笑容变得有些揶揄,「不是妙计,而是人!你有更适合的人选能替你讲这件事。」 「若是说德妃娘娘的话……」聿珏面有难色。 「哎!不是!那女人恐怕早就变节了……」韵贵妃一向心直口快,「我是说,藺护卫!」 一提到湘君,聿珏便觉得耳朵一热;昨晚的耳鬓廝磨,爱人的气味、嗓音,乃至于抚触,彷彿歷歷在目。「哦、哦!原来是指她……」 「让她说去,或许要比我去说来得强。聿珏觉得呢?」 聿珏勉强笑了笑,随口拣了理由搪塞。「可是,她毕竟算是太子那里的人,而且我与藺护卫,其实并无直接而可靠的联系。」 「是么?那就麻烦了,眼下藺湘君恐怕才是最适合对陛下说项的人选。」 「无论如何……这事儿还是得请娘娘费点心了!」聿珏终究做出了决断,「藺护卫那如果能联络上,聿珏再试着对她提起。」 韵贵妃慎重的点了点头,「也好,我先试试看,毕竟整件事儿攸关聿璋的安危……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聿珏送韵贵妃出了殿门,踅回寝殿时,知更正捧着汤药候在原处,她身旁跟着的,还有聿珶。 「二姊!谈得如何?」 聿珏报以浅笑,「我猜得没错,看在舒无晏怀有身孕的份上,娘娘愿意继续接纳她在别业住下……虽然我已经发落妥当,但此乃娘娘对无晏的心意,就看她如何抉择。」 「是吗?那太好了!」 她瞧聿珶手握一张写了字的纸,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聿珶抖开纸张,将之展于聿珏眼前,「我重新给母后开的药方子……母后现在任何太医也不信,我只能亲自开药;好歹仗着二姊的脸面,只要母后愿意乖乖喝药,伤一定会渐渐好起来的!」 「你真用心,还特地重新开了药方。」聿珏使了个眼色,让知更端着药一齐入殿,「所以这一碗便是换了方子的?」 「是!我看母后心神不寧,气血虚弱,所以换了几味药……」 「二姊信得过你!药是谁煎的?」她问知更,不料知更却指了指聿珶。 聿珶掩唇,仰起脸说得大义凛然,「母后的担忧我知道!咱既是大夫,亲手煎药是再自然不过的了。」 「聿珶啊……」聿珏不无感动的握了握她;来到床边,只有画眉一人伺候着;两位宫女一齐搀扶起皇后,「母后,让聿珏来伺候您喝药。」 「药是谁煎的呀?」皇后颤着声调问。 「是聿珶亲手煎的,您若不信,聿珏愿意以身试药。」聿珏睞了聿珶一眼,两姊妹相视而笑;她舀起一口吹凉,当真亲尝。「这下您应该信了吧?」 皇后眼眶泛泪,揪着聿珏的衣袍不住点头,一阵甘苦交杂的药味于口内化开,她敛裙落座,一口一口耐心的餵。 「母后慢慢喝,不急。」她悉心吹凉了,送到皇后嘴边,「不急……」 望着皇后脆弱又满心依赖的脸容,聿珏心头一拧,却是忆及韩馥亭那番话来——『试问,到底是谁才居心叵测、谁才对娘娘心怀不轨!』 这番话,好似拿把利刃,重重的在她心头上划了一刀。 只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紧紧护着皇后,与太子周旋到底。 她,已没有退路。 ***** 明天更新慢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