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好事和厄运就像在卖场里奔跑的小屁孩，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撞到哪种產物（１０）

    从那天中午过后从没断过的打量视线让陆巧昕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她在那天回家过后劈哩啪啦的把李砚成给骂了一顿。

    「你比什么爱心啦！乾脆说个莎朗嘿悠算了！」暴怒中的小星星比猩球崛起的大猩猩还可怕，李砚成默默的低头受教，不敢回嘴。

    然而最让她难受的是，有着「腹黑学长小硕硕」名称的聊天室在那天她解释完她和李砚成的关係之后只有显示着已读，再也没有新讯息传入。

    于是陆巧昕只得在周末求助身边的挚友，与她一同商讨对策。

    「他在吃醋。」彭筱唯很肯定的对她说，「那么明显的事情你还看不出来吗？」

    「你也知道我很迟钝啊。」陆巧昕沮丧的戳着眼前的焗烤，完全提不起食慾，「而且为甚么我们每次见面都是在吃啊？地点都你选，结果都是来吃？」

    「洩愤的方法就是吃啊。」彭筱唯理直气壮地反驳，「现在你知道了他不理你的原因，你要採取什么行动？」

    陆巧昕闭上眼，她不擅长安抚情绪，总觉得说什么都像是在欲盖弥彰，所以她要用行动证明她的清白，只不过有什么事是可以安抚他的？

    苦思许久，耳边倏然响起一阵琴声，她驀地笑了，彭筱唯一脸惊恐的看着她。

    「小星星，你傻掉啦？」

    陆巧昕笑而不语，拿出手机，传了个讯息给高硕，「我没傻，我只是想到对策了。」

    「你传了什么？」彭筱唯好奇的凑过去，陆巧昕快速的收起手机，神秘的眨了眨眼。

    「小唯，你知道高硕学长的住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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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硕正弹着琴。

    每当他失落、愤怒、不解、不甘时，他总会把自己埋在琴声里，听着自己弹出的旋律，音符好像懂他的苦闷，它们用力的在空气中跳跃舞动，把所有的烦躁都消耗在每个按键落下的瞬间，所以一曲奏毕，他的心就会重新平静安和。

    但这次不同。

    他无论怎么用力投入其中，脑中总会浮现陆巧昕和一年级学弟有说有笑的画面，他睁开眼，琴声戛然而止。

    烦闷的用力搥了一下琴键，钢琴猛然震动，被敲下的键盘则抗议般发出巨大的哀鸣。

    「......抱歉，艾尔蒂丝。」轻轻抚过琴身，他语带自责说道，镜片下的眼充斥着无力和疲惫，他知道自己牵怒了陪伴他最久的朋友。

    「我只是有点累了。」

    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震了几下，高硕滑开锁定画面，「星星小怪兽」的讯息就这样映入眼帘，他屏息一瞬，才无奈的笑了。

    ──无论你是不是还在生气，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做到。

    ──你说过要弹一遍现场给我听的，现在我要去你家了，给我等着！

    很有小星星风格的恐吓，但她怎么会知道他家在哪？

    正疑惑，手机又响了，他接起电话，彼方的声音隐隐透出兴奋。

    「表哥！小星星说要去你家堵你耶！」

    「筱唯？」他了然，「是你告诉巧昕我家在哪的，对吧。」

    「表哥聪明。」她唯恐天下不乱的大笑几声，「我做了一个很讚的助攻，你可要好好把握。」

    「筱──喂？喂？」掛电话的嘟嘟声响起，高硕苦笑，摇了摇头。

    这个表妹做事总是莽莽撞撞，虽然热心，可她不知道，他其实是想藉这个机会疏远陆巧昕的。

    他现在还不配走在她身边。

    等他能独自张翅飞翔的时候，他会拚命追逐黑夜里的星子，追上她的脚步，等到那时，他才会亲口对她说爱。

    门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认命的叹气，他走向客听开了门。

    「──惊喜！这个周末有没有想人家呀？」李婉芸身穿一袭米白洋装，满脸欣喜的站在门口。

    「怎么是你？」高硕错愕的看着她，为甚么──

    「什么？我不能来吗？」李婉芸疑惑的望着满脸慌乱的高硕，什么怎么是她，「你怎么啦？平常我来你都不会这样的。」

    他脑里运算飞快，陆巧昕应该还在路上，他绝对、绝对不能让这两个人在这碰上面。

    「不，没事，你先进来坐。」

    应该还来得及，他迅速的拨了陆巧昕的电话，焦急的等待了几秒，彼方没有接通。

    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

    「硕，你看起来不太好，怎么了吗？」

    「不，我很好，没事。」冷静的重覆一遍，高硕扬起温柔的笑回应，「婉芸，我们去琴房里弹弹琴好吗？我很久没看见你弹钢琴的样子了。」

    「不等益堂堂哥吗？他等等就会来了。」她望着他温柔的笑顏，羞赧的低下头，「如果你想的话，现在就去也可──」

    语仍未歇，她盯着高硕后方开啟的门扉，断了尾句。

    高硕绝望的闭上眼，脑袋里只有三个字。

    结束了。

    他曾想过结束的方式有很多，但他从没想过，他和她最终会以这样的场面分离。

    这是比他想过最坏的打算还要更糟的结局。

    陆巧昕愣愣的看着冷下脸李婉芸，一双眼里满是恐惧和愧疚。

    「你为甚么会来这里？」李婉芸瞇起眼，推开挡在门前的高硕，直勾勾的盯着她瞧，「我再问一遍，你，为甚么会在这里？」

    「我、」陆巧昕开了口，却不知道能说出什么理由。

    好像怎么辩解都不能掩盖她的错，因为她本就是她的感情里最大的错误。

    「婉芸......」高硕低下声，安抚般开口。

    「你闭嘴！」李婉芸转身，眸里满是愤怒，「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是谁让你在音乐界里好不容易有一点地位的？你把我当什么了？垫脚石？」

    「还有你，上次的教训还不够你学吗？」李婉芸朝她冷哼了声，不屑的笑了，「你以为你得到了硕的爱吗？你没有身分地位，没有金钱权势，在他的父母眼里，你就是个没有用的废物。」

    「就算我只是块垫脚石也好，我认了，毕竟上流社会里这样的例子很多。」她高傲的眼神让陆巧昕不自觉的缩瑟，往后踏了一步，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陈益堂已经似笑非笑的站在她身后，满脸嘲讽。

    「你连个垫脚石都不是，还妄想得到他的──」

    「够了。」

    陆巧昕闭上眼，再度睁开眸后，里头是一片黑暗的死寂冰冷。

    「如果说够了、炫耀够了，那么请停止。」陆巧昕笑了，却没有一点温度，「也许我没有像你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运气，但我有身为陆巧昕这个人的尊严。」

    「像你这样靠金钱得到的爱情，不会长久也不会幸福，整天活在虚幻泡泡里像傻子一样自我催眠，啊，如果你喜欢就请继续，我不屑和你一样。」

    李婉芸脸色煞白，陆巧昕勾唇，转向面无表情的，她曾深深喜欢过的人。

    「也许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高硕，但一定还有一个人值得我去爱去呵护，把别人的爱情玩转在股掌之间这种事，我也不屑去做。」

    「你们有你们的游戏，我只是个局外人，抽身不是什么难事。」

    她强力压下那些从心口传来的痛楚，却没有办法阻止爬上脑海的回忆。

    他笑着建议她去玩夜市里的射击、温柔的说她是专属于他的学妹、入社试验那张充满鼓励而百分之百相信他的脸庞，还有那天晨光下掌心传过来的暖意，所有，她都记的一清二楚。

    没有办法忘记，陆巧昕喜欢高硕。

    「学长，我好像从没跟你说过喜欢对不对？」她微微一笑，眼眶却烫热，「反正你也不需要了，所以就这样吧。」

    是他先拋弃她的，所以不要怪她残忍。

    「再见。」转过身，她努力无视高硕眼中溢出的泪，带着哭腔说道：「我们再也不见。」

    不会再缠着你、捉弄你、逗笑你，在没有我的时候，你会寂寞吗？

    也许会，但也不再属于我可以担心的事了。

    在心底默默的想着，她踏步，离开了寂静冰冷的高家大听。

    她终于走出了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