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程佑柠

    程桀托付给叶家之后，叶微漾跟着程焕来到了边境。按照沈初的话说，欠下的账都要还，程焕已经还了好几年。

    军队里的生活并不像他刚开始想的那么苦，甚至比他以前漂泊的日子好得多。

    他提起过去都是无意识的，有时会躺在成片的云松下，任流云掠过他的眼；有时会靠在很凉的大青石上，在地上写下两个人的名字。

    从那些轻描淡写的语气里很难听出他的情绪，即便是多苦的生活从他嘴里出来也像是在讨论别人的事，轻松到事不关己。

    “程焕。”

    于是叶微漾心疼了，这么叫着他。他笑了一下用脚勾过她的腿，将她整个人都控制在他怀抱里。

    然后手开始不老实，现在青天白日的又是在野外，多适合宣yin。只可惜除了苍鹰不会有人看到，他还指望着再重现一次那年在船上被人偷听的快乐。

    “程焕！”

    这一声和上一声不同，满怀羞恼和不可思议，用手比作枪抵住男人额头，就是这么一双软得难以置信的小手，竟真的让他乖乖停下来，举起手心甘情愿投降。

    不过他忍不了多一会儿，那娇柔和愤怒相掺和的调调非常诱人，到嘴边的rou让他垂涎三尺，越是拒绝越是想欺负他。

    “漾漾，你最好有可以说服我的理由。”

    叶微漾捏住他的嘴，不想看他某处的壮观，而是牵住大手放到自己肚子上，前一秒还凌厉的目光被温暖冲淡，柔柔地闪着母性光辉。

    “我怀孕了。”

    和上次一样，叶微漾偷偷买了试孕纸来试，看到两道杠又去找医生做最后的确定。

    但又和上次不一样，怀程桀的时候她都是慌张，对新生命的喜悦直到出生才真的体会到。

    所以从某一方面来说，他们都是第一次感受到生命降临的幸福，就比如程焕现在这副德行，刚还精虫上脑想把她吃了的人，眼下已经呆若木鸡，只知道捧着她的肚子叫“宝宝”。

    女人，儿子，说不定还会有女儿。

    程焕笑起来，片刻后突然想起也许还是个男孩。不过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叶微漾生的他都爱。

    叶微漾看着程焕从笑到沉默又到笑只用了短短几秒，她眼尾略微湿润，轻轻抚上他的后脑。

    除了她没人知道程焕是个极其幼稚的人，他缺失的童年全都倾泻给程桀，现在又多了一个寄托。

    “漾漾。”

    程焕从她肚子上起来，一改痴迷变得很严肃。

    “你回去吧。”说完觉得不妥，立刻改口：“让叶修来接你。”

    边境的条件太差，普通人还可以，如果是孕妇出了危险怎么办，他不敢想。所以即使他再不喜欢叶修，这个时候也该认这个大舅子。

    叶微漾舍不得离开他，毕竟程焕每晚都像大狗一样缠着她。可刚要说话，“大狗”就挤出一张可怜巴巴的脸，像叼着饭盆又没饭吃的可怜样子。

    “我不放心，过几天我要走了，你自己怎么办，我会不安心的。”

    他不安心就意味着有危险，说完悄悄看她，女人果然为之动容，说明他这一下打上了七寸。

    思量过后叶微漾答应了，哪怕是知道他故意装可怜，也不敢赌那个万一。

    叶修抢人似得把叶微漾接回了云市，第一次仇人见面没有眼红，还让他有点不习惯。

    不过到七八个月大时程焕还是放了大假，阔别许久的两人见面一番缠绵，他忍住了没动她，摸着依旧瘦削的脸蛋，当天就给叶微漾煲了一锅汤。

    不知道是汤太补了还是孩子不喜欢这个味，想用另类的方式和老子抗争。叶微漾喝完汤当天晚上忽然肚子疼，刚刚到医院就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女婴。

    程佑柠的突然到来要了她爸爸的半条命，所幸她健康，吃得香睡得好，小脸褪去嫣红和皱纹后白嫩清秀，轮廓很像mama。

    这段不平凡的降生也注定了程佑柠是个奇怪的小孩，她不喜欢哭，总是默默捏着手，用黑漆漆的眼珠打量每一个人。程焕心里咯噔一下，程桀小时候是个闹人的，没想到最像他的居然是女儿。

    夜深人静时叶微漾已经睡去，程焕第无数次偷偷爬起来，抱起婴儿床上的小宝宝，细嗅她额头上的奶香味。

    事实上，直到现在他都觉得自己的生活不真实。虽然妻子睡在身侧，女儿抱在怀里，儿子在隔壁睡得四仰八叉，可是他依然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万一呢，万一他醒来后人还在那个脏兮兮的厨房里，或在满是死人腐臭味的集装箱，他绝对会立刻自杀，不想从头来一回。

    所以他要一遍遍确认，感受她们呼出的气流，并且触碰脉搏在跳动。

    叶微漾被愈渐粗重的呼吸吵醒，脖子冷不防被人碰了一下。

    片刻后她揉了揉眼，望了一眼窗台，程焕静静靠在那里，怀里的佑柠醒了，依旧不哭不闹，只是用大眼睛盯着爸爸，张开小嘴舔着舌头。

    程焕一颗心被软化，手中柔弱无骨的小家伙轻轻挣扎，在他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将小手放进他的手里。

    她吐着泡泡，发出轻柔的呓语，柔软的小手轻轻蠕动，似乎是在安慰他自己在这里，会好好保护他。

    程焕心思都在女儿身上，连叶微漾在身后站着都没发现。

    之后他回过头，已经不知道她在那里看了自己多久。被抓包的窘迫维持了几秒钟，他发红的眼眶藏在夜色里，往上抱了抱女儿。

    “我睡不着。”

    男人和她解释，叶微漾摇了摇头，抱住他。

    其实她都知道，程焕会在晚上偷偷起来坐在窗口发呆，彼时有多坚不可摧，此时的神色就有多落寞可怜。

    “我在这里呢。”

    “嗯。”

    程焕小声回答，小心翼翼把孩子放回小床上。

    -

    程焕很多年没过生日，叶微漾之前提起他也没当一回事，但这无所谓的态度在程佑柠六岁的时候彻底改变。

    那天是佑柠的生日，她吃完了一碗长寿面，用纸巾擦嘴的时候突然盯住程焕。不过程焕没发现，因为他正抓着程桀的耳朵训话。

    “mama。”

    程佑柠抱住叶微漾的腰，“爸爸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叶微漾手边正好就有日历，她翻了一页，指了其中一个日子。

    “下个月这天。”

    程佑柠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就跑了，她没问爸爸为什么不过生日，外公说过，每个人的选择都有他自己的理由，所以问了也没用，但是这并不妨碍她送礼物。

    她还没有到有零用钱的年纪，只能去和哥哥借。但程桀才挨过揍，正在想着离家出走闯天涯的事，这个时候没办法把经费给她。

    那怎么办呢。

    后来她想到了办法。

    过生日是要用个鸡蛋轱辘一下的，不如她就送爸爸一颗鸡蛋。

    想出这个主意也是因为外婆的别苑里养了几只鸡来做宠物，有的鸡就下蛋。

    所以现在程佑柠站在后院门口，拿着扫把，蹙着眉心，一抹汗水从额头滑下，白白嫩嫩的小脸满是晶莹的珠子，眉目间堆满凝重的情绪。

    ——她要和鸡战斗。

    随着她扬起扫把，战斗打响了，公鸡母鸡都不堪示弱。它们在这里久了，没人吃它们也没人吃它们的蛋，久而久之成了后院的霸王，对这个突然闯入要抢走孩子的小姑娘轮番攻击，采取车轮战术。

    几个回合下来满地鸡毛，程佑柠也满身泥土，手背一抹小脸，留下三道图腾似的杠杠。

    不过好在她最后赢了，拿着新鲜的鸡蛋跑回客厅，迎面撞上叶微漾把当妈的吓了一跳，她要是不开口说话，还以为是哪跑进来的小乞丐。

    “这是送给爸爸的。”

    程佑柠两只小手捧着蛋，蛋还有温度。

    叶微漾看了眼后院里的惨状。

    “这是可以孵出小鸡的鸡蛋。”

    程佑柠看着手里的蛋，又回头看了看跳脚的鸡群。

    “就像我是爸爸的孩子一样吗？”

    女人一愣，揉了揉女儿的头顶。“可以这么说。”

    说完叶微漾要带她去楼上洗洗，可程佑柠却突然松开mama的手跑回后园，把千辛万苦得到的鸡蛋又放回窝里。

    程焕生日那天程佑柠没了能送他的东西，她扭扭捏捏地用乒乓球画了一个女孩的小脸放到他床头。

    他醒来时看到歪歪扭扭的线条，从柜子后面抓住偷看的小姑娘，结结实实亲了一口。

    “生日快乐。”

    “嗯？”程焕一挑眉，没想到她放乒乓球是因为这个。

    “爸爸的第一个礼物，是我给的吗？”

    其实不是，但面对满怀期待的大眼睛，他吞了两下喉结依旧说：“是。”

    小姑娘很开心，跑去和其他人炫耀，程桀已经忘了自己上个月想闯天涯的事，酸溜溜地吸了口气，却又故意找没人的时候凑到父亲身边，小声在他耳根说了句话又飞快走开。

    其实也没说什么，不过是留下了一个吻。

    程焕从余光里看到妻子在浇花的影子，心头一动把她抱起来，按在石桌上猛亲了一阵。

    推拉门旁边一上一下探着两颗小脑袋，程桀和程佑柠看得很仔细。程焕不经意睁开眼，惊觉自己的威严形象没了。

    他从树上随手摘了两颗樱桃扔过去，两个孩子就笑嘻嘻地穿过庭院奔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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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了一张小棉袄的，没想到写了这么多-   -

    很日常的剧情，程佑柠是温暖的小姑娘，希望她在平行世界也暖着巴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