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副驾驶
8.副驾驶
第二天一早,沈觉礼亲自送她上学。 她困得不行,早知道昨天晚上就不故意招惹他了。 “可以请假的。”沈觉礼看她眼底一片乌青道。 “不要。”一班进度快,随便落下一节课都能错过好多知识点,上一次的请假就让她深有体会。 许厌雀:“明年就高考了,我得好好学。” 沈觉礼随口道:“考不上也没事。” 许厌雀揉揉眼,直起身:“不行!先生,这话不吉利,你把话收回去……” 沈觉礼依她: “嗯,好,收回去了。” 许厌雀揪着车垫:“高考很重要……对我来说。” 现在在成京她有的一切都是沈觉礼给的,不是自己的。她是住在海市蜃楼里的沙粒,虚无缥缈。 “好。”沈觉礼目光落在她身上说。 自从来了一班,她轻松不少,不是说学习压力,而是说她面对的人。 陈寄余倒是把她昨天的话全部听进去了,一来学校她桌上就多了两沓笔记本。 许厌雀震惊不已,屁颠屁颠去向陈寄余道谢。 陈寄余在讨论题目……跟周宴时一起。 “设错了。” “不是,是你这里算错了。” “行吧。” 一时不知怎么融入,许厌雀站在一旁。 这样……真的很有学生的感觉,趴在桌上忙里偷闲的同学,下课讨论题目的同学,没有讥讽和嘲笑。 陈寄余先发现了她,轻声问:“怎么了?” 周宴时抱臂似笑非笑看着她。 不怀好意! 许厌雀装作没看见周宴时,开朗道:“谢谢你的笔记!” “对你有用就行。”陈寄余抬笔继续与周宴时讨论。 后者摊手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 搞得她是有目的似的,她真的只是单纯想道谢好吗。 “人家只是单纯帮你一下,这么主动,想倒贴呢?”尖锐的女声从身后传来,这人许厌雀认识,是江以月的小跟班。 童梦怎么来了,真是清净不了一点。 “江以月呢。”许厌雀问。 “关江以月什么事。” 这些人就像狗一样的听江以月的话,没有江以月指使他们哪敢这么明目张胆。 一班有些人也是从其他班转进来的,自然知道许厌雀和江以月的恩怨,有些人开始跟常驻一班的好学生解释起了两人的事情。 可能是话语间添油加火了些什么东西,同学们再看她时,眼神全变了。 “她跟人睡了才被调进一班的啊。” “不会吧,我们才是学生啊怎么能做那种事呢。” “这有什么不可能,你觉得我们学校学费这么贵,她怎么进来的。” “她家不是做生意的吗?” “你们没听人说吗,她都不是成京人,不知道从哪个小村庄出来的。” 习惯了这种目光,许厌雀虽有些难过但马上就烟消云散了。 可叽叽喳喳的声音像小刀一样划在身上…… 许厌雀强咬着后槽牙,努力保持表情正常。 真想撕烂这群人的嘴。 “不是我们班的同学就先出去吧。” …… 陈寄余喜静,大多时候都是语气温和,冷色待人,不远不近恰到好处地拿捏着人际关系。偏偏是这种不喜形于色的人才让人从心底生寒。 他一开口教室立马安静下来。 “许厌雀。” “……啊?” 女孩没哭,就是两颗眼珠子像浸了水的葡萄似的看着他。 “交作业,上次的。”陈寄余说。 她走到陈寄余身边,同学们又跟没事人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童梦见状只好离开。 “是她一直欺负你吗?”陈寄余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小声问。 “是,但不止。” “……”他坐在椅子上仰视她,她却生出压迫感,陈寄余道:“为什么” 许厌雀自嘲一笑:“你是问为什么她要欺负我……还是为什么不止一个人欺负我。” 陈寄余一字一句道:“我是问,你为什么不反抗。” 许厌雀轻描淡写:“我做不到。”不是做不到反抗,是做不到反抗有效。 “自己迈不出这一步,不要指望别人会先帮你迈出这一步。” 陈寄余啊,我迈出了啊,只不过,这一步需要先踩在你身上。 你,做我的……保护神吧。 再见到江以月是周五下午,她和江以航还有江家人一起。许厌雀站在树后,远远的看着他们阖家欢乐。 江以航摸着江以月的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江以月被逗得咯咯直笑。 红色的祈福带在他们头顶将他们笼罩。 “以航让月月喝点水。”江母递给他一瓶矿泉水,江以航扭开,塞到江以月手里。 “哥我不渴不想喝。” 寺里的小僧拿着把与身高不合的大扫帚费力摆动,江家一群人聚在树下,小僧无奈,只好先扫周边。 “喂!”江以月指着那小僧。 小僧一惊放下扫把,跑过去掌心合一向她一鞠。 江以月怒目圆睁:“有人在喝水,你看不见吗?”语气中带着嫌弃。 “抱歉抱歉。” 江以航按下江以月抬起的手,不好意思道:“没事,我们这边也没什么感觉。” 其实隔了有一段距离。 “我有感觉!” 见江以航不护着自己,江以月哼的一声跑到江母身边去了。 她被娇养惯了,江母自是宠她宠得不行,“好了,你meimei也没错,我们先去给你奶奶祈福。” 江以航走在江以月后面,江以月估计是生气了,并不理他。 这把树后的许厌雀逗笑了。 “笑什么?” 打趣的声音传来,看见是周宴时后许厌雀松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 “你想做什么。”周宴时答非所问。 他自顾自猜测道:“你是准备把他们祈福的带子拔了?还是准备咒老太婆快点死?或者——” 许厌雀听不下去了,捂住周宴时的嘴,“行了行了你快别说了,在庙里呢,你积点德行不行。” 周宴时伸出舌尖触碰她的掌心,许厌雀怔住,猛然缩回手。 周宴时痞气一笑,道:“别说活着积德,我死后的阴德都亏完了。” ……真是个神经病。 “许厌雀。” “做什么?” “你那都被我舔过,舔下手害羞个什么劲。” “……” 忍不住回怼,许厌雀:“我是女生就不能害羞一下吗?” 下一秒,周宴时倾身压下来,两个人抱在一起,他食指按住她嘴唇,“江以航回头了。” 许厌雀反击他刚刚所作所为,张嘴含住周宴时的手。她睫毛像蝴蝶翅膀似的扑腾,含了几秒,她认真道:“周宴时你下次让我含含胸行不行。” 周宴时眼角一抽,许厌雀继续道:“你老舔我,我就含含怎么了。” “到后院去。” “你去后院让我含吗?” 周宴时皱眉戳着她的脑门,“傻了吧你,我说江以航去后院了。” “痛……” “江以月和赵萍没去,知道了吗?” 许厌雀点头,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她严肃地看着他:“周宴时你……江以航陈寄余的事你都帮了我,难道只是因为我捡了你的猫吗?” “是。” 不管答案是不是真,许厌雀只是想听到一个回答,有个回答能让她心安。 大树下,周宴时笑得飞扬跋扈,他看着女孩的背影:“许厌雀……那是,我们的猫。” 他走的每一步路都不容易,所以他希望她的路可以容易一点。哪怕许厌雀这一路会有许多贵人,他也想帮她一把。 周宴时果然没说错,江以航在后院。 江以月发起脾气向来是无厘头,江以航没办法只好先离开她,让她自己静静。他坐下来没几秒,茶刚到嘴边就听见有女孩的哭声。 本来是没准备多管闲事的,不过这声音越听越熟悉。 “许厌雀?”他试探性地喊。 女孩穿着蓝白校服蹲在树下像只受伤的小动物,听见声音也不抬头,身体随着不平稳的呼吸一抖一抖,头发散落在肩头脸埋得更深。 “说话。” 两个字让女孩彻底破防,她噗通一声站起来扑到江以航怀里,不知所云的江以航只能顺着她的背小声安抚,“怎么了?” “奶奶生病了……我父母都死了我只有奶奶了呜呜呜呜。” 他知道她父母双亡,却不知道他还有个病危的奶奶。 “别哭了。” 一朵风雨飘摇一摧就折的菟丝花,任哪个男人看了都会同情心爆发。 许厌雀哭得更大声了。 “……再也没有人爱我了,也没有亲人了。” “会有人爱你的。” “我虽然是奶奶捡的,但奶奶一直对我……很好、很很好……” 女孩哭得话都讲不清,看她情绪波动至此,江以航不好丢下她一人,手机给赵萍他们发消息,说还有事先走了。 “别哭了,跟我回去。” 停车场,江以航抱着许厌雀上车,他也没想到她会哭晕。 帮她系好安全带,拨开她脸上碎发,看着她眼睛一圈都肿成了桃子,江以航不禁思考怎么有女孩子这么能哭。 许厌雀是被热得装不下去才醒的,江以航车内暖气开得也……太足了吧。 她装作半醒半迷糊的样子,看他流汗,从口袋里拿出带着碎花的小纸巾,轻轻地小心翼翼擦,“导演你可以关掉了,我不冷。” “好。” 他也受不了了,打开窗户准备透气,瞥了眼许厌雀又收回了手。 许厌雀不解。 “你出汗了,吹风容易感冒。” “嗯……” 又闷又热,两人都不讲话。 “这是你的副……” “有没有好一……” 一下同时开口,又不知道谁先说好了。 许厌雀轻笑,黄鹂似的,“你的副驾驶不是只给你meimei坐吗?” 她知道,是因为自己晕了,为了照顾她江以航才抱她到副驾驶的。 江以航:“她生气不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