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八):两相踌躇
相柳(八):两相踌躇
有时她诵经,礼佛,为父亲大哥祈福,不能与相柳见面。 再见时便会收到他抱怨。 他总是期望日日见她的,或许她不懂,只因说到底他没有凡人那样多的心。 心无旁骛,他要的只是缠绵,一旦下定决心,便奉上心魂精血,他是她的,而她也只能是他的。 妖的爱,不倦不忘不休止。 “这几日你不来见我,我就念起你先前说的那处地方,下山走了一趟。” 赵合菱愣了一下,“那可远着……” 相柳笑说,“正巧那日一位仁兄来这庙里供香,离开时载我一程。” 他道,“我到那好像什么都未开始,只有一个老和尚在那敲着木鱼,念着什么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赵合菱笑道,“你可看见诗画?” 相柳看着她,牵起她的手,“诗画没见着,见着那楼上的美人还有不少通宵达旦的登徒子醉醺醺的腻着呢。” “怎么净是看这些……” 他攥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侧,赵合菱手指一颤,虽然直到这周围不会有旁人,但还是红了脸,她轻轻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庞,微凉,手感却很好。 而她手指柔软温热,骨头摸起来都是脆弱的。 相柳看着眼前这女子的娇容,那途径的所有人间画面都出现在眼前,吵闹,争执,哀求,饮苦食愁,苦痛缠身…… 他说,“人间多鄙俗啊。” 赵合菱怔住。 原来,他竟是不愿意下山的吗?她一下踌躇了。 一日夜里,合菱忽想,她与相柳,能一直如此吗? 若是父亲哪日来接她回去了,那相柳真的肯为她下山? 就算相柳肯为她下山,她若是向父亲请求,父亲会同意吗?若他不肯,那她如何? 最重要的,还有大哥,她又该怎么与大哥交待…… 冬去春来,她不愿去多想,只愿活在当下便好。 只时光怎能定格,她总归还是要回去的 夏初,赵老爷便要来接她回去。 她听闻,父亲今年又得一女。 父亲为何还要来接她回去,其实她心中最是清楚于父亲而言,她何足道哉,究竟是谁想来接她回去,她懂得。 来接她的人果然是大哥,赵合清。 大哥,还与记忆里无差,只是他似乎消瘦些许。 “meimei……” 与他是许久未见。 不相见,她并不念他想他,即便是她今日在此等候他时也无念想,只是偏偏他这一声meimei叫她心中翻涌苦涩。 大哥自小对她看管甚严,却从不叫旁人欺她一分一毫,她本是妾生,在家中地位甚微,哥哥却不要她受苦,处处维护她,他比她年长,对她所做,甚至比父亲要多得多。 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如何去恨他怨他,扪心自问,自己当初,当真没有对大哥动一丝一毫的念想? “我与你做的承诺,就一定要遵守。” 赵合清看着眼前容颜,将她一把拥入怀里,“我来接你回去了合菱,大哥来接你回家!” 这是熟悉的温暖的怀抱,一时间,她竟也热泪盈眶。 天色不早,赵合清在此处留宿一晚,随从有众多她未见过的面孔,有一女子,赵合清说是路上相遇,便载她一程至此。 那女子只与她点过头,并未说一句话,便随一师太离开。 她与大哥和好如初,放下心结。 “就要回去了小姐!我还以为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香梅很开心,忙着收拾本就不多的行李。 “meimei。” 外头忽地有人敲门,闻声,是赵合清。 香梅赶忙去开门,赵合菱站起身。 “怎么了大哥?” 赵合清踏门而入,伸手迎过她,拉着合菱坐在桌边,“没什么,只是想与你多待一会儿。” 他讲的这样直白,赵合菱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合清与她讲些近日的家中事,不知过去多久,外头已是夜深。 忽地香梅出声。 屋中两人的目光皆落在她身上,赵合清眉头紧皱有些不悦。 时至如今,香梅还是怕他,他一个眼神她就荒落不成样,不敢多说一句。 “怎么了?” 赵合菱开口问道。 她不敢再说,只要着头,“没,没事,只是眼花看错了东西……” 赵合清叫她退下,香梅离开,这处便就只剩下她与合清两人。 “meimei。” 她懂得,大哥的这个眼神是什么意味,她是想和大哥和好,却不是想再与他做这种事,何况她现在已经有了旁人…… “大哥,这是佛门之地,我……” “又如何?”他拥着她,诉尽情愫,苦涩,“你走这些时日,为了叫父亲同意将你接回来,我是如何度过的,我来之前便向父亲起誓,合菱,你怎会知道?” 赵合菱心头一颤,直到赵合清过来亲昵她唇边,一时间她像醒悟了般。 她的大哥,是要她以身体犒劳他? 她看着将自己一把压住的人,他在她这具身躯上探寻,索取。 这是她的那个大哥。 赵合菱的心叫他捏在手心里,攥疼了,攥紧了,攥碎了,丢进那寒洞里都不过如此。 可,倘若这是最后一次,她该依他? 最终,一番缠绵。 她枕在赵合清手臂间,透窗看到外头那半轮皎月。 忽地想起什么,猛然坐起! 她忘了!香梅与她说,相柳在那后山处等她,香梅惊呼是为这事,她竟全然忘却了! “怎么了?” “我、我……” 话音未落,忽地门锁被一阵强风吹开。 赵合清下意识伸手将合菱揽在怀中! “谁——” 他怒声戛然而止,合菱只觉不对,猛地抬头! 只见那平日里绝不踏进寺门的男子正站在门外瞧着他们。 瞧他们衣衫不整,她面容红润,半边浑圆裸露。 “相、相柳……” 她喊这一声。 他从未踏入过这寺庙,为何此时却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