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蔺】桃花杀(清水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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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佛×刺客行首 自从邪佛开始背后灵一般全天候跟随蔺飞鸢之后,黑市中风声渐起。 “哎……你知道吗?邪佛现在天天都在刺客行首家里。” “我之前去下单,还看到邪佛坐在蔺飞鸢身后,就在那张板凳上。” “你说,邪佛是不是……” “我也觉得……” “唉,蔺飞鸢怕是难逃一劫了。” “是啊,只怕邪佛已经修好金屋只差藏娇了。” “……您说什么金屋?” “啊?邪佛不是看上蔺飞鸢,准备抢回去做压寺夫人了吗?” 更有甚者,介绍人为赚取更多灵石,不顾真假,竟公然宣称:刺客行首已经收服了邪道之主,从今往后,可以点名邪佛出手杀人。 第一次有大腹便便的富商在桌上摆满灵石,指名道姓要孟争先干掉自己的竞争对手时,蔺飞鸢正在绣花的手一个停顿,浑身寒毛都要炸了起来。 他感到背后那尊大佛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存在感强烈,却喜怒难辨。 蔺飞鸢抬起头,已经做好逃离的准备,刚要冷嘲热讽下逐客令,身上却忽地又压了一个人的重量。 孟争先不知何时走过来,俯身撑在他上方,似笑非笑:“好啊,我接了。” 邪佛离开了一天,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拎了一个血淋淋的头颅。 这本是刺客行首跑路的好时机,可不知为何,蔺飞鸢却也仍留在原处。 孟争先在时,他杀人,裁布,唱曲。 孟争先不在,他还是杀人,裁布,唱曲。 直到年轻俊朗的邪道之主把任务目标放到满桌灵石上。血液流过原本晶莹剔透的灵石,几乎将灵石都染成了妖异不详的血色宝石。 一如对方手腕上的珠串。 孟争先低头看着他:“我还以为,我得换个地方才能看到你了。” 蔺飞鸢仍在专心绣花。 他的手没有任何晃动,仍旧稳稳地捏着针,分毫不差,穿针走线,如同在锦簇花团上翩飞的蝴蝶。 “我还要与孟先生分成呢。” 而后低头咬断线头,温柔又冷静,就像咬断情人的脖颈。 对着昏明烛光,蔺飞鸢举起手中锦织,桀然一笑。 “你说,是不是,孟先生?” 语调暗沉,尾音缠绵,好似挑逗。 那竟是朵夭夭桃花。 孟争先不置可否,却收下了这方桃花帕。 经过此番,坊间传闻越发离谱。 如:蔺飞鸢是用身体睡服了邪道之主等等,不一而同。 蔺飞鸢对此一笑置之,可胆子却也愈发大了起来。 一日,扬言看邪佛衣服不顺眼,于是亲自裁布缝衣,要给孟先生换上。 然而却未告诉对方,自己还在法袍背后,用暗纹绣了满树桃花。 孟争先起初并未发现。 直到渐渐有人不再叫他“邪佛”,改叫“桃花煞”。 终于,他在杀人现场脱下法袍,才看到了自己背后盛开的妖冶血桃花。 他回去之后一声不吭,直接用剑鞘把来不及逃窜的蔺飞鸢抽了个半死。 蔺飞鸢躺在地上被抽得狼狈,却还要死鸭子嘴硬:“欢喜禅合该配桃花。欢喜欢喜,谁像你一样一张死人脸。” 刺客行首深谙找死之道,哪怕只剩一口气,也要嘴上先占了便宜。一边咳血一边大笑,让孟争先也笑一个给他看。 孟争先真的笑了。 邪佛一笑,生死难料。 他把蔺飞鸢绑在楼外光秃秃的桃花树上吹了三天寒风,最后在蔺飞鸢的锦袍上绣了朵歪歪扭扭丑了吧唧的花,并惊讶地发现,这比抽对方个半死还管用。 至少蔺飞鸢这次半个月没下了床,也没再挑衅他。 有仇家报复蔺飞鸢,闯进来,先大喊一声“蔺狗”,而等看到后面的邪佛,又脱口而出:“孟狗!” 这次孟争先还没说话,对方却是先砰一声跪下来了。 邪道之主和刺客不一样。 哪怕是刺客行首,那也是阴沟里的老鼠,赚的是卖命钱。而且谁都知道,蔺飞鸢向来收钱办事,你骂他,他也不在乎。 可邪道之主不一样。 没人给钱,他也是会杀人的。 蔺飞鸢平白看了个热闹,跟走到他旁边的孟争先笑:“孟先生,是不是很有意思。” 他说着,竟然又学了两声狗叫。 “您这样的大佛,屈尊到了我这个狗窝里,就也被人家当成狗了。” 所以快哪儿地大去哪儿吧,他这座小庙可容不下这么一尊喜怒无常的邪佛。 孟争先自然听懂了他话里暗讽,却只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提剑过去宰了人,才回来收拾总在钢丝上蹦跶的刺客。 蔺飞鸢最喜欢的袍子也又被他抽出来,绣了朵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这次蔺飞鸢三天没说话。 开始的时候蔺飞鸢自然也跑过。 然而世上最悲哀的事情就是,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过,躲也躲不过。 邪佛永远阴魂不散,气定神闲。 可蔺飞鸢却已然狼狈得像只被黄鼠狼撵得上蹿下跳即将叼进嘴里的鸡。 于是当又一次被一脚踩翻在地上,刺客行首终于破口大骂。 “孟争先,你就是条循着味儿来的狗吧!” 邪佛居高临下,看着他,不说话。 蔺飞鸢还想再骂 刚出声,第一个字,邪佛卸了他的下巴。 第二个字,邪佛踩断了他的双腿。 第三个字,他还没张嘴,就见邪佛举起长剑,对准他身上大xue,却是已然准备直接废掉他一身修为了。 蔺飞鸢……蔺飞鸢屈服了。 他刚要说“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可又马上想起,第一次见面,孟争先就告诉他,“我不杀人”。 对方本是来谈生意的。 邪佛要和他谈生意,所以一时半刻不会杀他。 本来相安无事,却是他自己不信对方,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偷溜。 按照对方的“光辉历史”,他本该第一次跑路时就被一剑捅个对穿,可他现在却还好端端地活着。 邪佛很守信,自讨苦吃的或许是他。 于是蔺飞鸢想,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他像块破布一样被邪佛拖回了最开始的那座小楼,下巴装上了,却封了周身大xue,捆在凳子上。 邪道之主就坐在他对面,漫不经心拨着腕上念珠。 蔺飞鸢脸颊上有蹭到的泥土,摔肿的伤痕,可还要冲对方露出轻佻的笑。 他双腿俱断,却像不知疼痛。 根据他的经验,很多人表面上有多光风霁月,关起门来就有多阴毒龌龊。 但邪佛不一样。 在对方眼里,好像谁都像欠了他一千万灵石不还,于是他也要用对待欠了一千万的债主的态度来对待所有人。 甚至可称得起一声表里如一坦荡君子的赞美。 不过蔺飞鸢或许可以打个对折,欠了他五百万。 所以他现在还活着。 蔺飞鸢心里没底,嘴上没落,漫天乱诌,宛如与邪道之主经年老友一样信口侃侃。先问对方吃没吃,再打听过得怎么样,又说对方看上去心情不错,所以能不能把他先松开抹个药。 孟争先开始不理他,后来实在是烦了,作势要给他贴禁言符,可手都伸到他面前了,蔺飞鸢却突然开始像条垂死挣扎的鱼一样扑腾挣扎,扬言“你可以打我,但不能不让我说话”,又压低声音道“来,我告诉你个秘密”。 邪佛顿了顿,方要俯身听他要说什么,就感到耳廓一凉,对方竟是直接咬了上来。 他见过蔺飞鸢咬断线头,森森犬齿,如同深山野兽咬断猎物喉咙的干脆利落。可这似要发狠搏命的一口落在修为高深的邪佛耳朵上,却像是尖牙都没长齐的小奶猫跟人闹着玩,有点痒,微微刺痛,但连皮都咬不破。 他听到对方又低又哑地在自己耳边说,“孟先生,你就是个狗鼻子。” 像是调情。 这次邪佛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顿了顿,再道,不识好歹。 蔺飞鸢又被收拾了。 这次不止被卸了下巴,是胳膊也卸了,膝盖也卸了。可人孟争先孟老爷还不过瘾,装了卸,卸了装,过两天又不知从哪儿取了上好伤药回来,温柔给他抹上。 刺客行首简直变成了邪佛手里一大个木娃娃。 蔺飞鸢感觉生不如死。 他若学会识时务,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蔺飞鸢偏偏学不会。 这次伤半好不好,他就开始不老实起来。 先是说无聊,要唱曲。 邪佛一默许,他就开始咿咿呀呀起来。 过了几天,说身上衣服脏了旧了,他要重新裁衣,在邪佛耳边不厌其烦地重复。于是邪佛又给他拿了针线,使人买来锦缎丝绸。 而等裁好衣服,伤也养好了,蔺飞鸢又说自己再不出手,只怕刺客行首之位将要不保。 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邪佛坐在阴影里,好似在发呆,却没拦他。 于是蔺飞鸢出去接了活,杀完人,重新打出他行首的招牌,回来路上听到有人要找刺客刺杀邪道之主,开价五十万灵石。 他脚步一顿,方想回头去看是谁这样大胆,又马上转了回来,继续哼着曲没事儿似的往前走,可心里想的却是,五十万?只怕一千万才够孟争先他老人家动动眉头。 他哼着小曲回了小楼,邪佛还坐在阴影里闭目养神,听到他的脚步声,睁眼却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蔺飞鸢没回答,只是在邪佛的注视里放下滴血的剑,捻起绣花的针,织布裁衣,继续唱他那咿呀多情的曲子。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相安无事的样子。 正道有好事者编了歌谣,骂刺客行首邪道之主狼狈为jian,讽他们“孟狗蔺狗,天长地久。” 孟争先继续灭人满门,蔺飞鸢也继续杀人唱曲,裁布缝衣。 邪佛背后的桃花越开越艳。 蔺飞鸢的锦袍越来越丑。 后来有一天,孟争先出去了,没再回来。 等消息传到蔺飞鸢这里,却已是“邪佛伏诛,受尽千刀万剐而死。” 蔺飞鸢用一块灵石的价让人下了单,披上绣着歪扭桃花的外衣,哼着他咿呀缠绵的小曲,拿了富贵刀出了门,也没回来。 他虽比不上孟争先的千刀万剐,但也死状凄惨,死无全尸。 这大抵就是他常唱的,做刺客的都没什么好下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