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宴诉情
柳宴诉情
临近年节,下起了大雪。 沈薇倚在软榻上看书,一旁的碳火盆烧得噼里啪啦地响。 她在静安寺住了近半月了。 往年这个时候她都要协助皇后准备除夕夜宴,如今却能在此偷闲读书。 前些日子她收到了爹爹的回信,说已经传话入宫,嘱咐她回宫后万事多加小心,旁的却没提。 她也试着联络过松隐,但松隐并未赴约,想必是脱不开身。 正想着,房门嘎吱一声,柳宴端着托盘冒着风雪进来。 温暖的屋中被带进来一股冷气,喉中发痒,沈薇抵着唇咳嗽几声。 她抬头看向来人一眼,道:“进来也不敲门。” “一时没腾出手来。”柳宴跟她说话时语气带着几分亲昵,他将托盘放到桌上,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还放到沈薇眼前。 沈薇撇了一眼,将一旁的金丝手炉丢给他。 “多谢殿下。” 沈薇放下书,闻着飘散过来的香气,问道:“端的什么?” 柳宴道:“天寒地冻的,微臣给殿下炖了些祛寒的药膳。” 他乘出一小碗,送至沈薇面前。 沈薇接过尝了一口,随即拧起眉头,瘪着嘴。 “难喝。”她说,“闻起来倒挺香的,怎么吃着又苦又涩,你在里面添了什么?” “附子,干姜,红豆蔻,川木香……”他细数着自己添加的药材,末了又道,“为了让殿下进得香些,还舔了些鸡和兔子进去。” 沈薇把碗搁下,“本宫看你祛寒是假,毒死本宫是真。” “从前你给本宫炖的药膳的味道就不大好,本宫还以为是药材的问题,如今看来是做药膳的人的问题。” 柳宴端起她刚喝过的碗,尝了一口,“微臣觉得味道尚可。” 沈薇道:“赏你了。” 柳宴便恹恹地坐在桌边吃药膳,他动作缓慢,这样也能和沈薇多待一阵。 沈薇没理会他,又拿起书看,只不过等柳宴都喝下两碗了,她的书都不曾翻动一页。柳宴看去,发现她眉头轻蹙,眼睛低垂,似有愁绪。 他起身,走到沈薇坐着的软榻边缘,坐在下面的小阶上,轻轻靠上沈薇的腿。 柳宴的脸很热,隔着布料,沈薇也能感觉的到。 他身上仍旧带着那股草药香,只是今日味道浓重,方才离得远些还不觉,离近了,便被那味道包裹着,让沈薇也觉得很热,连屋里的炭盆存在感都强了许多。 “殿下为何事烦扰?”柳宴问道。 前朝后宫之事,柳宴皆帮不上忙,沈薇摸了摸他落在自己膝上如缎如锦的发,道:“无事。” 柳宴抬起头,拉过她的手,带着寒气的手指落在脉上。 “殿下忧思过重。”他望进沈薇的眼中,“不如说与微臣听听,也让微臣……忧殿下之忧……” 沈薇默了默,半晌才开口,“当日本宫危在旦夕,母后却将本宫独自送至静安寺,如今细想来,母后当日已然听到什么风声,只是本宫不解其意。” 柳宴静静地听着。 “本宫在此处,与其说是静养,不如说是监禁。如此,无论宫中发生了什么或是将要发生什么,或多或少都与本宫有关。” 柳宴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很快又被他收敛好。 他问道:“殿下准备回宫?” 沈薇颔首。 “人有生老病死。”柳宴道,“既是自然规律,也可人为cao控。” 他似是知道了些什么,却没有直接点明,只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 沈薇垂眸,摸上他戴着的太医院统一的发冠,“你知道些什么,不如直言。” 柳宴笑道:“殿下,微臣只是太医院一个小小太医,如今身在这静安寺,消息更是闭塞。可无论如何,殿下,自保才是上上之策。” 沈薇也笑,只是她的笑意中又带着些冷淡和疏离,全然不似方才与柳宴拌嘴时那样放松和真挚。 她收回落在他发上的手,转而去轻抚他的脸,“本宫是皇上的儿媳,你是太医院的太医,本宫是女子,你是男子,其实本宫一直好奇,皇上和皇后是如何放心让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处的?” “殿下。”柳宴攥住她的手,颇有些依赖地靠在上面,“有些事,殿下不必究其根本,殿下只肖记得,微臣永远不会背叛殿下,会永远站在殿下这一边。” “靠什么。”沈薇道,“你我之间的露水情缘么。” 她就这样垂眸看着柳宴,想从他那双眸子中看到野心,或是别的什么可以让他暴露的情绪,可是她没有,她只看到柳宴微光浮动的眸子,轻启的薄唇,对她说—— “柳宴身微,只愿为殿下所用,无谓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