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啤酒泡泡

    夏沫爆了句粗口，去冰箱里拿出来一罐啤酒，在橱柜里拿了两袋饼干坐在茶几边。

    啤酒泡泡呲的一下冒出来，快要漏在茶几上的时候被喝掉。原本要漫出来的部分被咽入口腔，泡泡也随之消逝。一个一个小泡泡在口腔边缘的粘膜上附着，慢慢按顺序炸开。

    半夜十二点了，田姚宁可一直发消息，都不愿意去做点什么。

    好像一直打扰夏沫，就能拿到那五万块钱一样。

    到底是天赐，上着七八万一个学年的中外合办，穿着三四千到七八千不等的鞋子，一个成年男人居然没有什么生存能力，只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还什么大城市有老板养着？这就是他的价值观和人生观？

    真是可笑。

    前两年夏庆伟输的厉害的时候，夏沫也会两千、三千的帮忙还一些钱。那时候夏天赐高中还没毕业，却已经成了警察局的常客。

    那时候她刚开始找工作，之前兼职的时候在医院当过护工，她知道生产有多痛苦。但是田姚好像忘记了，并且一直把自己埋在痛苦里，不愿挣扎，也不逃生。

    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忙忙碌碌，却没有什么结果。

    那会觉得田姚可怜，没有超过五千块的钱，她都会拼命打工去还。

    但是田姚不觉得这算什么，她不会觉得有人比她更痛苦。

    “我听天赐说你在外面有几个有钱的老板。”

    “天赐说那个车都好几百万呢！没几个晚上就挣到了！”

    可笑，太可笑了。这么多年他们都没有管过自己的生死，到了用钱的时候才想起来要找女儿。

    怎么，没有生活费都是靠着被包养活下来的吗？

    很多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大概不是亲生的。她太有道德感和纪律感，不属于这里。

    一口酒猛地入喉，酒精刺激着喉管，呛得夏沫眼泪直流。

    她想到第一次跟陆蓦在酒楼吃饭，陆蓦说要拒绝酒桌文化，要尊重女性。

    人与人的区别啊……陆蓦还会讲礼貌，夏天赐什么都不会。

    她恍惚间愣住，这是她在羊城的第六年，她没想过家。

    但是她想过北方的雪，冬日的早市，深夜无人的长街。

    反应过来，才发现她在将陆蓦跟夏天赐做对比。呵呵，这两个人怎么能够放在一起啊？让夏天赐做看门的，他都不够格。

    夏沫把饼干拆了，开始咀嚼起来。但是再用力的咀嚼，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或许，该趁着个机会跟夏家断干净。

    田姚啊田姚，是你先不要我的。

    她把最后的酒喝完，洗漱好就进屋睡了。

    第二天早上生物钟使然，夏沫照旧在早上六点醒了过来。

    昨夜她睡下去就快一点半了，睡了五个钟不到。

    周五了，摸摸鱼就周末。

    出外勤的前一天，张平都会跟夏沫联系。如果没有通知，那就是前台坐班。

    夏沫今天没打算带饭，简单洗漱下就下楼吃早餐。

    那家馄饨面的小馆子里坐满了要去上学的孩子，她便坐在了路口的位置上。

    清晨的太阳并不晒，吃个舒服的早餐，还能回去继续弄一会翻译。

    夏沫有些拿不准自己现在的状态，也许今晚不能提前交付任务了。倒也无所谓，ddl是明晚。

    Ddl是第一生产力嘛，何况周末还是休息。

    回蓦这点还是很人性化的。

    她刚毕业的时候在耀华地产做行政，只有月休四天，还不能完全休息。就算是休息了，也要随时待命。加上彭耀华有好几次对她动手动脚，她就跳槽了。

    夏沫那时候觉得，自己大概永远都不会再做行政助理了。

    没想到跳槽到了回蓦，竟然觉得做陆蓦的助理，也能接受。

    日头一点一点升起来，老板娘出来把遮阳伞打起。

    “小姑娘今天好早噢，孩子们上学，你就在路边吃了哈。如果有空位你再进来也可以，打了伞应该没有这么晒。”

    “没事没事，阿姨你先忙吧，早上晒晒补钙的。”

    老板娘听了这话，笑着回到炉灶前开始忙碌。

    夏沫吃完的时候，打工仔们也出来食早餐了。

    街上人越来越多，夏沫看了眼时间，还有三刻钟。

    完全不用着急，因为她没选总部。如果是在总部，她一大早就要起来倒公交了。

    夏沫回家看了半小时资料，这才收拾东西出门。

    Rina今天破天荒到的早，比夏沫都早。平时她可是插半分钟踩点都要抱怨大半天的人啊！

    “早晨啊？今日咁早？”

    “唔，陆叔叔说，这段时间对接了工程，要你经常出外勤，要我老老实实坐前台待着，不要动不动撒娇让你做报表。”

    夏沫笑了笑，“没事的，外勤又不累。你做不下来还是可以叫我的。”

    Rina摆摆手，“算了算了，我怕挨骂。我要是被抓回家，那可真的就是在家收租等死了。”

    夏沫看着Rina趴在桌子上沮丧的样子，开着玩笑问她，“陆叔叔还是挺照顾你的啊？”

    “那当然，不然我也不会被扔到这里。我老豆看人品还是很准的啦，陆生这样的人还是值得信任。”

    夏沫在心里接了句，“他这样的人，他到底是哪样的人呢？”

    她叹了口气，摸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开始翻译。

    Rina忽然探了个脑袋过来，“你在做什么呢？”

    “啊，我复习复习英文，怕要碰见些条款什么的，也学学别人家的法律。好复杂啊，要是全世界都用大陆法就好了！”

    “算了算了，太久没看英文，已经看不懂了。不过要是有什么经济问题你可以问我的，我还没忘本。”

    “哇，你是学经济的啊？那你还在前台，还天天不开心。”

    Rina摆了摆手，“没办法咯，我要是干经济，真的没有收租挣得多。既然以后要走我老豆的路，那我就慢慢学咯。陆叔叔不赶我走就行，我可怕被赶走了。”

    Rina其实人挺好的，只是脾气很一般。夏沫觉得能接受，毕竟人家是公主嘛，有点小脾气也正常，不无理取闹就行了。

    可是Rina每次提起“陆叔叔”的时候，夏沫都觉得心脏被揪了一下。转瞬即逝的痛感，在提醒她——不该有的小心思就好好藏着。

    太直接的表达，很容易像啤酒泡泡一样碰壁、炸开。